中国 | 2009.03.17
贺卫方赴新疆任教 自认并非“流放”
德国之声:去年我们听说过您想调到浙江大学任教的消息,后来不知为什么这个调动没有成行。今年3月初又听说您被派往新疆石河子大学支教。您能讲一下整个事件的原委吗?
贺卫方:去年4月份我也接受过你们的采访,那时候我的工作就已经在调动中,从北大调往浙大。调动的过程其实并不是很顺利,北大这边的同事们都挽留 我,不愿意我走。但是最后我还是下定决心要过去,因为浙江大学准备建立一个新型的法学院,有一些吸引人的办学目标,所以我就决定离开北大。6月份的时候手 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到了8月,事情出了些变故。浙江大学从刚开始非常热情地希望我去,后来变成不能接受我了。我感到特别的困惑。随后的结果就是,北大这 边的同事说,不成的话就回到北大吧。12月上旬我正式回归了北大。现在到石河子大学这边不是调动,而是临时被派遣过来支援石河子大学的建设。北京大学和石 河子大学之间有个长期的合作关系,我应该是常规派遣的一部分吧。
德国之声:您的朋友在互联网上撰写文章说,您自称"口蹄疫患者",因为仗义执言"总捅娄子",所以被称为"总统"。当初您想离开北大去浙大任教和"总统"有关系吗?
贺卫方:没有。我从北大到浙大完全是自愿的。我自己想有个不同的环境。因为到去年为止,我在北京已经呆了26年,多多少少觉得人一辈子不能在一个城 市里生活的时间太长。这和我发表的言论没有任何关系。这次派我到石河子大学来,我并不了解背景是怎样的。从一般的道理来说的话,总会有一些老师过来。我觉 得,从学校的角度来讲,也可以把它解释成一个很正常的安排。
德国之声:现在网上有人把您这次"西出阳关"称作"流放",说您变成了"守边老鹤",但是也有人说不要进行过度地政治解读。您自己怎么看这次的"西行记"呢?
贺卫方:的确我觉得现在网络上的言论非常多样化。另外今年也是个"多事之秋",去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人冷不丁地听到我被派遣到新疆来,可能这 里面有哪些政治背景。之所以出现很多猜测,是因为如果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肯说出来。我还是倾向把它作为一个比较正常的工作派遣来看,大家都 要轮流来一下,而且5年前我来过石河子大学,参与一项学术活动。那时候这边的同行朋友都希望将来有机会我来做一段时间教学。所以,可能解释得过分的政治 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德国之声:您以后还会继续当"口蹄疫患者"吗?
贺卫方:(笑)去年我在工作调动过程中遇到很多麻烦的时候,还是一直坚持直率地对一些重大问题提出我自己的看法。我的博客还是经常对中国司法改革最 近出现的一些问题,包括方向性的一些问题提出坦率的批评。我并不觉得这会影响我按照以前一贯的风格继续发言。关键我想,稍微理智些的人都可以看到,我发出 的观点都是非常建设性的,特别注重建立一个制度是否既有助于保障人权,同时也有助于提升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公信力。我并不认为这样的做法应该改变。
德国之声:北京大学自称是中国民主科学思想的发源地,但现在是在北京大学发生这种背景不详派遣您去新疆支教的事。您觉得这对北大来说是一种讽刺吗?
贺卫方:这所大学从历史上来说具有非常好的一种传统。最具有感召力的就是它对学术自由的坚持、对于大学独立的坚持。1949年以后的北京大学和过去 的北京大学已经发生了一个比较大的断裂。在一个新型的社会主义体制下,北京大学并不能变成一个是世外桃源。它只能是在这样一种体制下的大学,原先所坚持的 传统在49年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是一种被批判的被排斥的东西。我自己感受到的情况是,在过去的这些年间,北京大学的校园、教师群体还是在努力寻求回归某些传 统。但是这个过程看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大的体制还存在一些非常严重的制约。我想,我也好我的不少同事也好,大家都在努力地一点一滴地积累,去改变它。不是 特别容易,但是大家都去坚持都去努力,总会有一个更加光辉的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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