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6日 星期五

I. M. Pei

贝聿铭:我是西方建筑师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

年届92岁的贝聿铭(IM Pei)被尊为当世硕果仅存的现代主义大师之一。作为英国声望最高的建筑奖项——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RIBA)金质奖章——的获得者,贝聿铭是无可争 议、众望所归的人选。该学会于本月早些时候向他颁发了这一奖章。贝聿铭新近作品所展现的几何空间特征,似乎连最挑剔的评论家也得心服口服,包括那些最近还 怀疑他商业味道十足的人士。但若说现在看来贝聿铭的一生好像是由一长串轻而易举就享誉国际的杰作连缀而成的,却不见得。

贝聿铭(IM Pei)在 波士顿建造肯尼迪图书馆(John F Kennedy Library & Museum,于1979年开放)是段痛苦的经历,非但当地民众反对,成本也遭到了削减。在同一城市的约翰汉考克大楼(John Hancock Tower,1976年)代表着硬纸板和玻璃镶嵌工艺陷入困境的时期,当时窗玻璃被木板挡了起来,以防掉落砸到路人。最著名的是,卢浮宫金字塔 (Louvre pyramids,1988年)招致保守的巴黎人的痛斥,他们疾呼,美国人要破坏巴黎神圣的标志性建筑。

如今这一切都已被 抛在脑后。卢浮宫金字塔已成为当代巴黎的象征之一,正如蓬皮杜中心(Pompidou Centre)一样。贝聿铭不仅凭近期作品挽回了名声,而且更上了一层楼。最引人注目的是去年完成的两件作品:透出宁谧气息的多哈伊斯兰艺术博物馆 (Museum of Islamic Art,顶部图片),以及在贝聿铭的祖国兴建的、被广为称赞融合了东西方色彩的苏州博物馆。很难说清,是贝聿铭十分善于顺应潮流而改变,还是潮流在紧跟着 他而改变。

此刻,贝聿铭坐在我对面喝着英式奶茶,风度翩翩,衣着考究。他极力想让人满意,绝非傲慢自大的“古板建筑师”的形象。我们在伦敦 的文华东方酒店(Mandarin Oriental Hotel)见面简直是理所当然的,这家酒店融合了浓郁的皇家古典风格和奢华的东方变异色彩。贝聿铭身着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袖子下端露出带褶皱的法式衬 衫袖口。他脸上没什么皱纹,但有老人斑,架着一副独具一格的圆框眼镜,这一小处模仿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的打扮让他的脸显得严肃。

贝聿铭当年在哈佛就读,师从沃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格罗皮乌斯是包豪斯(Bauhaus)流派的创始人,或许也是20世纪影响最大的教师。曾是格罗皮乌斯合伙人、建造了惠特尼博物馆 (Whitney Museum)和纽约联合国大楼(UN Building)的匈牙利建筑师马赛尔•布鲁尔(Marcel Breuer),则是贝聿铭的好友。这两位现在看来几乎是神话般的人物,贝聿铭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什么呢?

“很多,”他回答道,“格罗皮乌斯非常严格,但也是个极好的老师。布鲁尔和我则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我们几度同游欧洲,一起航行——航行是相互了解的极好的方法。”说到这里,贝聿铭的眼中几乎笼上了一层薄雾。

当我问起他是怎么到美国的,他又提到了船。“我是1935年到美国的,去了旧金山。我坐船从中国出发。当时我甚至不会讲英语,我能读懂一点,或许也会写一点,就是这样。船走了17天,我就跟船上的乘务员学说英语。”

四 分之三世纪过去了,贝聿铭的英语依然带着口音,偶尔还会冒出语法错误。但他说话和举止就像他的衣着一样优雅。事实上,在他的大部分职业生涯中,这位拒绝教 书和创立理论的建筑师是不合潮流的。他把商业和文化两方面融合得貌似天衣无缝,让其他建筑师感到了怀疑。他是怎么把商业与建筑艺术成功地结合在一起的呢? “我想,建筑的艺术方面对我来说是天生的,”他一点都不假装谦虚地说道,“我母亲是艺术家,诗人。商业方面则是后天的(他父亲是一个银行家)。出了学校 后,我在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我在那里学到了建筑的商务方面。如今这两种工作我都能轻松应对。”

从1948年到1955年期间,贝聿铭投效作风张扬、嗜抽 雪茄的纽约开发商威廉•杰肯多夫(William Zeckendorf),设计出了许多令人难忘的作品。贝聿铭曾说过:“伟大的艺术家需要伟大的客户。”在职业生涯后期,他几乎一手缔造了达拉斯市区的当 前风貌,在那里设计了规模宏大的市政厅(1978年)等建筑。当我提起我最近去过那里时,他问我:“亨利•摩尔的雕像还在那儿吗?你知道,我帮助促成了这 件事——我去了Much Hadham(位于英国赫特福德郡的一个村庄,是摩尔当年的居住地,如今设有亨利•摩尔基金会)。”

贝聿铭设计的 一组摩天大楼和造型怪异的巴洛克式莫顿梅尔森交响乐中心(Morton H Meyerson)等建筑,使得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把达拉斯比作“平庸的震源地”。对此,贝聿铭的自我辩护显出一贯的冷淡:“在达拉斯,我是为人设计,而不是为地方。他们很多人来自纽 约。它不像休斯顿这样的石油城市,它更像东海岸。达拉斯其实与纽约没什么不同。”

卢浮宫金字塔在 采访中,贝聿铭只有两次显得被难住了。第一次是我问他有关战时服役的事情,当时他加入了国防研究委员会(National Defence Research Committee),对此他说,“学习的是轰炸和摧毁,而非建设”。第二次是我把话题引回肯尼迪图书馆的时候。“建这座图书馆十分艰难,”他说道。“杰 姬和博比•肯尼迪向我们提了出来(那是在1963年约翰•肯尼迪遇刺的一年后),他是个英雄。”据报道,杰姬•肯尼迪曾说,选择贝聿铭,“其实是从感情上 作出的决定。他(贝聿铭)非常有前途,就像杰克一样。他们同年出生。我想,与他共同做出一个壮举,会很有意思。”然而,这个项目非但不是一次壮举,而且始 终难以顺利推进,卷入了当地的政治活动之中,并且屡经修改。不过,与困扰卢浮宫金字塔项目的政治活动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在建造波士顿的肯尼迪图书馆时,原计划是要修建一座玻璃金字塔。我不由怀疑,是不是这一设想后来被用在了卢浮宫金字塔?


“要让法国人接受金字塔,我们遇到了许多困难。他们以为我们打算引进一座埃及金字塔。后来我指出,他们的方尖碑也来自埃及,而且拐角处就有金字塔广 场(Place des Pyramides)。然后他们就接受了。不过,卢浮宫金字塔只露出了尖端。你不能在地面上建任何东西,因为它是这样一个历史景点,它是一座巨大的建筑, 由很多馆组成。除了在地下建造之外,别无选择。然而,如果你要在地下建,就必须有东西值得看。金字塔和喷泉在说,‘来吧,我们有很多东西要向你展示。'”

法 国建筑公司Grands Travaux的艾米利•比亚斯尼(Emile Biasini)认为,贝聿铭是负责这项工作的理想人选,作为一个中国人,“他了解古代文明”,而作为一个美国人,“他能够鉴赏现代”。我问贝聿铭:在美 国度过了75年后,他还觉得自己是个中国人吗?“我从来不忘中国,”他立刻回答,“我的家族在那里居住了600年。但我的建筑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有 意识地中国化。我是个西方建筑师。”

苏州博物馆作 为一位自称的“西方建筑师”以及一位注重实现企业目标的建筑师,贝聿铭最杰出的建筑作品,无疑是他在退休后完成的两件非西方式的佳作。苏州博物馆让人想起 佛教寺庙的木架构和宁静平和的气氛;多哈的伊斯兰艺术博物馆所采用的巨大石块,则是介于古埃及、拜占庭和现代巴格达之间的风格。后者是想借助一种非西方文 化,形成一种新语言的尝试吗?“我想,你可以把它叫做处于中间的某种东西,一座‘东方-中间的”建筑。”贝聿铭笑了起来——这种孩子式的哈哈大笑,奇异地 冲淡了他身上的老态。

贝聿铭最优秀的建筑都带着沉迷于几何构造的特征,它们属于当代最震撼人心的建筑之列。他依然工作不辍:新项目包括在日 本Miho建一所学校和一座神庙。但从最坏的方面来说,他的建筑体现了现代主义妄自尊大的一切缺点。从香港中银大厦(Bank of China Tower),到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国家美术馆(National Gallery of Art),他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作品跨立在地表上——这两个十年是现代主义处于最低谷的时期。

贝聿铭是一度被指责破坏城市景观的那代建筑师中依然健在的一员,但他现在以新一批作品赢得了称赞,这些作品似乎突然再度流行了起来。他的建筑看起来似乎真的越来越优秀,对一位出生于俄国革命前的建筑师来说,这真是不同寻常。

译者/杨远



高砂族的建築記憶─關於千千岩助太郎

高砂族的建築記憶─關於千千岩助太郎

文/嚴瑞蓉、陳怡如

你是否曾一心一意地想為一件事盡力,即便投入幾十年光陰?在我們成長的土地,曾經有一位日本人,憑著執著的筆與鏡頭,為日據時代的原住民建築留下了寫實的剎那。這一幕一幕的台灣,是他傾注青壯年歲月所積累的,而這一段段的勾勒記憶,卻也讓他開始依戀這塊島嶼,儘管最後被逼迫著離開,他的奉獻不再如昔日為人所關注,他仍持續地在這領域替台灣留下美好的禮物。

台灣高砂族建築研究先驅

西元一九二五年,日本在台灣殖民邁入了第三十一個年頭,千千岩助太郎,在廣島縣立工業學校老長官的邀請下,來到台灣。二十八歲的他開始在這塊新的島嶼上,揮灑建築專長,一面擔任教職,一面展開高砂族原住民住屋的考察研究,一點一滴地,直到被遣返日本。

時光走在一九三四年的冬天,千千岩助太郎,步履於大武山及霧頭山山林,喜歡登山的他再次邁上台灣的山岳,於此之前他也曾多次在當時任教的台北工業學 校(今台北科技大學)裡組登山隊。然而此次,從大武山縱走霧頭山的所見,讓千千岩助太郎驚訝、佇足:排灣族部落與周圍環境所呵成的風景。這一幕令千千岩助 太郎留下了深刻印象,也促使他決心為高砂族原住民建築付出。

千千岩助太郎對於原住民的考察研究,以高砂族住屋建築為主,有別於當時社會所側重在原住民風俗習慣的紀錄,或是台灣總督府對資源的舊慣調查等等。千千岩助太郎是以一種測量、繪畫記錄的方式,來描繪原住民的建築風貌。

台中州能高郡泰雅族建築測繪稿(國立台北科技大學提供)

台中州能高郡泰雅族建築測繪稿(國立台北科技大學提供)

這些調查測繪而成的資料,有相機捕捉的照片,有千千岩助太郎使用鉛筆所繪畫而成的圖樣,呈現了以前原住民使用茅草與竹木,搭建而成的圓錐式榖倉與住 屋;抑或達悟族的干欄式建築倉庫,甚至拼板舟。此外,千千岩助太郎也精確地勾勒出它們的平面圖與斷面圖,「前室」、「寢台」、「大梁」、「物置」等住屋內 的組成元素歷歷可見。

每一個考察,每一次深入部落,從拍照到記錄住屋型式,從觀察結構到測量尺寸,千千岩助太郎將每一棟住屋的外觀與格局,仔細工整地描繪下來。高砂族的部落裡,有千千岩助太郎徘徊與穿梭其間的身影。

這樣地毯式的測繪調查研究,也許一間住家得花上好幾天、幾個月的時間,也許需留心和當地頭目的交涉與來往,也許需要好的體力,與一股執著的心意……在那一張張已泛黃的紀錄紙上,千千岩助太郎為原住民留下了早先的建築記憶。

台中州能高郡泰雅族建築測繪稿(國立台北科技大學提供)

台中州能高郡泰雅族建築測繪稿(國立台北科技大學提供)

然而,時過境遷,千千岩助太郎當年在山上見到排灣族用石板拼砌成的房屋、泰雅族人用竹枝紮實緊密圍成的住屋,那些從前原住民運用自然資源打造的建 築,在台灣邁入工業社會的一九八○年代已經逐漸消失,石板、竹木等天然建材在鋼筋水泥的打壓下,使得因地制宜的建築智慧,逐漸埋沒在鋪天蓋地而來的現代化 洪流中。

因此,千千岩助太郎於一九三○到一九四五年之間手繪的建築圖稿、攝影寫真顯得彌足珍貴,九族文化村便以他的研究成果作為原住民建築復原的重要參考資 料與佐證素材。千千岩助太郎甚至受邀來台,親自主持樣本屋的搭建,當一棟一棟傳統原住民住屋重現眼前,千千岩助太郎不禁落下了淚水。

民族的擁抱 成就價值之光

當時在九族文化村陪伴在側的是台灣知名美術家顏水龍,他搭起居間橋梁,九族文化村得以邀請千千岩助太郎指導建築樣本的建造,兩人的情誼造就原住民建築的重現,台灣民眾因而能再次見到這些已然消逝的傳統文化。

當年,千千岩助太郎與顏水龍因同樣熱愛高砂族文化,有聊不完的話題,甚至曾比鄰而居,天天生活在一起,而結為至交。一九四七年二二八事件爆發,千千 岩助太郎被迫倉卒離台,他將自己研究高砂族建築的心血交付顏水龍保管,十一年後才以觀光客的名義來台訪問,取回這批無價的作品。

當今享譽國際的台灣知名建築家郭茂林,日據時代時就讀台北工業學校,因表現傑出而受到老師千千岩助太郎極力栽培,力薦他到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深造,在 當時台灣人能夠受高等教育的已是少數,到日本唸書更是極端困難。然而,郭茂林沒有讓恩師失望,憑藉自己的努力與才能,在日本建築界大放光采。

不同於當時日本統治階層對台灣的規劃調查大多出自利益所需,台灣人被視為二等國民,千千岩助太郎做為一位日本人,擁有尊榮地位,卻不以民族優越感自 居,而真切地貢獻所學,深愛這片土地,疼惜台灣人才。在他返回日本之後,和顏水龍、郭茂林始終保持聯繫,遙遠的距離與政權的更迭,沒有消退他們之間的情 誼。

結緣台灣 情牽台灣

台中州能高郡泰雅族建築攝影記錄(國立台北科技大學提供)

台中州能高郡泰雅族建築攝影記錄(國立台北科技大學提供)

台灣處處留有千千岩助太郎的足跡。蘭嶼達悟族部落,有他蹲在拼板舟旁專注觀察結構、仔細記錄的身影。台北今日人群熙來攘往的大安區,曾經矗立著他設 計的寧靜安和、綠木扶疏的住宅。台南赤崁樓迴廊之間,迴盪著他求好心切指導整修工程的音頻與神情。他也帶著孩子在台南高等工業學校(今國立成功大學)的操 場,與台灣的小朋友一起體驗打野球樂趣。他脖上掛著相機到處拍建築、拍人,拍下一張張台灣的記憶。

二十八歲抵台,五十歲離台,千千岩助太郎在台灣度過青壯歲月,當初為工作而來到了陌生之地,他以一名外來者之姿,在交通不便的年代踏遍高山平原,從 北到南,從本島到離島,遊走觀察,窮盡精力,發揮所長,為台灣的建築文化留下珍貴的歷史紀錄與鏡頭。二十年過去,千千岩助太郎與台灣有了無法割捨的連結。

於他,台灣絕非僅是單純來去匆匆的工作之地,而成為他的第二家鄉。來自北國的千千岩助太郎,在這塊南方島嶼展現了高度的熱情,從原本登山時望見原住 民建築衍生的好奇心,而後投入大量心力研究的實際行動,結出的是滿盈美麗回憶的豐碩果實,最後轉化為對台灣深深的眷戀。二十二年的生活,台灣有他一切熟悉 的人、事、物,甚至使他渴望留在台灣,而非登上返回故鄉的船隻。

他對台灣的惦念也感染了他的兒子:千千岩力。儘管當時年紀尚小,離開台灣時並未有同於父親及兄長般的離情不捨,然而當千千岩力再度踏上台灣土地,從 前生活點滴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台灣到處有他可撿拾的童年回憶,這份柔軟的記憶在心中蔓延,直到六十歲他仍記得這句台灣話:「我嘛是台灣囡仔」(我也是台灣 小孩)。

千千岩力承襲父親遺愛,一九九三年創立日本國台灣原住民族交流會,邀請原住民到日本表演傳統歌舞、匯集台日原住民研究專家定期集會、出版原住民刊物等等,積極推動台灣、日本文化交流,也象徵著父親與台灣感情的延續。

研究數位化 典藏台灣情

除了九族文化村的實體建物,千千岩助太郎遺留的珍貴資料也將躍上數位典藏的舞台。負責此項計畫的台北科技大學黃志弘教授,小心翼翼地從無酸盒中拿出 一疊厚厚的資料,泛黃的紙頁有明顯的歲月痕跡,少數照片、圖片不堪存放已經幾近毀損,但大部分千千岩助太郎細膩的筆觸所勾勒出的建築型態仍清楚可見。

黃志弘並非本就專精於原住民住屋研究,但在整理資料的過程中,卻意外牽引出他自己的童年回憶。幼童時期的他,有時候會到山林之中玩耍、甚至打獵,對於當時不同於漢人建築的原住民住屋也在心中留下模糊的殘影,千千岩助太郎的原住民測繪清晰了他的記憶。

他回憶道,南投水里過去曾是一整片枝椏覆天的茂密森林,如今卻是車輛熙來攘往的公路,看著千千岩助太郎的資料,彷彿乘坐時光機,墜入童年在林地中嬉戲的場景。

千千岩助太郎的心血結晶以數位的形式展現在台灣人眼前,而那份深厚的台灣情也將跟著被恆久地典藏。每個人都能透過電腦螢幕,藉由觀察千千岩助太郎的研究心血,體會傳統建築工藝與智慧的結晶。

◆延伸閱讀:

千千岩助太郎校長台灣原住民建築調查測繪稿全集 數位典藏計畫暨互動多媒體平台規劃數位典藏計畫http://content.teldap.tw/index/?cat=20&action=detail&id=266

千千岩助太郎數位博物館

http://www.ntut.edu.tw/~wwwau/huangch1

2010年3月24日 星期三

Ada Byron Lovelace

Spotlight:

Ada Byron Lovelace
Ada Byron Lovelace
Is Ada the name of the first computer language? It's true that many people consider the first computer program to have been written by Ada Byron Lovelace. Ada — a high-level Pascal-based programming language is named for her. The first scientific programming languages were written in the 1950s; IBM's FORTRAN was the first major scientific computer language, and is still used in some programs today. Ada Lovelace, daughter of the poet Lord Byron, loved mathematics. Her translation of and accompanying notations to an article about Charles Babbage's analytical engine have been called the first computer program. Lovelace broke ground as a woman in a mostly man's world of math and science. In her honor, March 24 is known as Ada Lovelace Day, an international day of blogging to recognize the achievements of females in technology and science. Both men and women should feature women and their accomplishments in a blog post today!

Quote:

"The Analytical Engine weaves algebraic patterns, just as the Jacquard loom weaves flowers and leaves."Ada Lovelace, in her notes on Menabrae's Memoir on the Analytic Engine

The bride of science : romance, reason, and Byron’s daughter

2010年3月22日 星期一

Marcel Marceau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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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the Greek mimes to Marcel Marceau and beyond : mimes, actors, Pierrots, and clowns : a chronicle of the many visages of mime in the theatre / Annette Bercut Lust ; foreword by Marcel Marceau
Lust, Annette
Lanham, Md. : Scarecrow Press, 2000

xvi, 352 p., [48] p. of plates : ill. ; 27 cm



完整記錄

2000
{213021}{215442}{21346c}{213361}{215a22}{21425c}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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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et Marcel Marceau [videorecording] / RKO General

Sandy Hook, Conn. : Video Yesterday, c1996

1 videocassette (VHS) (52 min.) : sd., b&w ; 1/2 in



完整記錄

c1996
動態放映資料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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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el Marceau, master of mime / Ben Martin
Martin, Ben, 1930-
New York : Paddington Press : distributed by Grosset & Dunlap, 1978

ca. 150 p. : chiefly ill. ; 26 cm



完整記錄

1978
{213021}{215442}{21346c}{213361}{215a22}{21425c}
Highly relevant Highly relevant titles 條目 4-4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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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the word : the world of mime / Stefan Niedzialkowski, with Jonathan Winslow ; foreword by Marcel Marceau
Niedzialkowski, Stefan, 1945-
Troy, Mich. : Momentum Books, c1993

xv, 100 p. : ill. ; 23 cm



完整記錄

c1993
{213021}{215442}{21346c}{213361}{215a22}{21425c}
Very relevant Very relevant titles 條目 5-6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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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hropology of the performing arts : artistry, virtuosity, and interpretation in a cross-cultural perspective / Anya Peterson Royce
Royce, Anya Peterson
Walnut Creek, CA : AltaMira Press, c2004

xi, 260 p. : ill. ; 24 cm

預約

完整記錄

c2004
{213021}{215442}{21346c}{213361}{215a22}{21425c}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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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ja view [sound recording]
North Texas Wind Symphony
San Juan Capistrano, Calif. : Klavier Records, p1998

1 sound disc (72 min., 20 sec.) : digital ; 4 3/4 in


Monday, March 22, 2010
Today's Highlights

Spotlight:

Marcel Marceau
Marcel Marceau
Did Marcel Marceau know how to talk? Even though he was the world's most famous mime, Marcel Marceau was an articulate speaker. In fact, he acted in several movies that required speaking (including having the only spoken line in Mel Brooks' Silent Movie). Marceau built a spectacular career out of being quiet on the stage. More than 60 years ago, Marceau created the beloved character Bip — the sad, white-faced clown who became an integral part of his onstage persona. He traveled to more than 100 countries, performing without words on stage and screen. The winner of two Emmy awards, Marceau also published several books, including The Story of Bip, Le Troisième Oeil (The Third Eye), and a counting book and an alphabet book for children. Marceau was born on this date in 1923.

Quote:

"Do not the most moving moments of our lives find us all without words?"Marcel Marceau




2010年3月15日 星期一

Mission: Impossible, スパイ大作戦, 虎膽妙算

Mission: Impossible, スパイ大作戦, 虎膽妙算
Peter Aurness (March 18, 1926 – March 14, 2010),[1][2][3][4] known professionally as Peter Graves, was an American film and television actor. [5] He was known for his starring role in the CBS television series Mission: Impossible from 1967-1973. He has an older brother, actor James Arness (born 1923).

 資深藝人彼得格里佛斯(Peter Graves)因心臟病發在洛杉磯辭世,享年83歲。他在經典影集《虎膽妙算(Mission: Impossible)》的系列演出,最為人津津樂道,如今他一頭招牌的灰白頭髮,粉絲只能從作品中追憶。

 發言人說,彼得格里佛斯上周日與家人外出用餐後回家,突感到心臟不適而倒地不起,女兒為他做心肺復甦,仍回天乏術。他曾以代表作《虎膽妙算》拿下金球獎電視類最佳男演員,戲中他化身情報小組中的老大「龍頭」,負責聽取任務簡報及決策,由於太受歡迎,又開拍續篇《新虎膽妙算》,扮演他手下的演員經過變動,只有他屹立不搖,足見角色深植人心。
「スパイ大作戦」シリーズで、特殊工作機関のリーダー、ジム・フェルプス役を好演したピーター・グレーブス氏が14日、ロサンゼルスの自宅で死去した。83歳だった。死因は心臓発作とみられるている 【PANA=時事】

2010年3月14日 星期日

Alumni : 800th Anniversary


Lord Byron

Mad, bad and dangerous to know

He was a giant of English Romanticism, a supremely gifted poet and satirist, and a national hero in Greece. However, in the popular imagination, Lord Byron is famous for being famous – a 19th century celebrity. And in the 19th century, as it is today, the only thing better than watching the rise of a celebrity is watching the fall. So it was with Byron.

George Gordon Noel Byron was born in 1788 into a family of rapidly crumbling nobility. His early years were far removed from the hard-living, hard-loving lifestyle with which he has become synonymous. A lame foot, the lack of any father figure, and the contempt of his aristocratic family for his mother all made the young Byron a meek and overly sensitive boy.

After the death of his granduncle in 1798, Byron inherited his title and estate, becoming the 6thBaron Byron at the tender age of 10. After graduating from Harrow, he went up to Trinity College in 1805.

Byron had already been writing for several years by the time he arrived at Cambridge, often encouraged by his close friend Elizabeth Pigot. However, he was not terribly impressed with Cambridge, and when writing to Elizabeth, described the place as a 'villainous chaos of din and drunkenness'.

He had not planned to return to Cambridge after the long vacation, but discovered that after the publication of his first poems (Hours of Idleness, 1807), he had become something of a celebrity and stayed on for a further year, when he was able to develop the tastes that he so abhorred in his first.

After leaving Cambridge, Byron embarked upon a 2-year voyage to the Mediterranean. This trip provided him with the inspiration for the first two cantos of 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 After their publication in 1812, Byron became the classic overnight success story, saying “I awoke one morning and found myself famous.”

Byron capitalised on his new-found fame. His list of paramours was lengthy and legendary. His affairs with Lady Caroline Lamb and Lady Oxford shocked members of London society, but his incestuous relationship with his half-sister Augusta shook them to their collective core. Incest became a prominent theme in Byron’s writing, featured in works such as The Giaour, The Bride of Abydos, The Corsair and Lara.

In 1815, Byron decided it was time to settle down, and married Anna Milbanke. However, as with so many of today’s celebrity marriages, the union quickly unravelled, and she left him within a year. After the divorce, Byron once again found himself an societal outcast.

Byron had had enough of uptight London, and they had had enough of him. Whispers of incest and homosexuality, along with mounting debts, caused Byron to leave his homeland, never to return. In a letter to his publisher John Murray, he wrote, "I am sure my bones would not rest in an English grave, or my clay mix with earth of that country. I believe the thought would drive me mad on my deathbed, could I suppose that any of my friends would be base enough to convey my carcass back to your soil."

Free from the constraints of London society, Byron embarked on a series of adventures around Europe. In Switzerland, he spent time with Percy Bysshe Shelley, immersed himself in the poetry of fellow Cantabrigian Wordsworth, and embarked upon a short-lived affair with Shelley’s sister-in-law. He soon left Switzerland for Italy, settling in Venice, where he proudly claimed to have bedded different women for 200 consecutive evenings.

Byron in Venice was Byron at his most creative – the fourth canto of Childe Harolde, the satiric Beppo and his (ultimately unfinished) comic masterpiece Don Juan all came out of his time spent in Italy.

Byron left Italy for Greece in 1823, after accepting the request for support from representatives of the movement for Greek independence from the Ottoman Empire. He spent much of his time in Greece with Alexandros Mavrokordatos, a Greek politician with military power. Byron also developed a crush on Mavrokodatos’ young page, but his feelings were unrequited.

While planning an attack on the Turkish-held fortress of Lepanto in early 1824, Byron fell ill, and ultimately succumbed to malarial fever on 19 April.

Memorial services for Byron were held all over Greece.The Greeks wished to bury him in Athens, but according to legend, only his heart stayed in the country. Byron's body was returned to England but refused by the deans of both Westminister and St Paul's, due to his “questionable morality”. Finally, Byron's coffin was placed in the family vault at Hucknall Torkard, near Newstead Abbey in Nottinghamshire.

Byron lives on not only through his work, but through his archetype of the Byronic hero - brooding, mysterious, self-destructive – featured in many of his works. The Byronic hero continues to be an irresistible figure: popular examples include James Dean, Scarlett O’Hara and Nirvana lead singer Kurt Cobain, who ended his suicide note with a very Byronesque quote: “It’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

Downing College alumnus and illustrator Quentin Blake drew a new image of Byron as part of his Cambridge 800: An Informal Panorama. Click here to see the rest of the images.

2010年3月11日 星期四

佐伯旭

シャープ「中興の祖」、元社長の佐伯旭さん死去
2010年3月11日13時4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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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シャープ元社長で「中興の祖」と呼ばれた佐伯旭(さえき・あきら)さんが、2月1日に慢性腎不全で死去していたことがわかった。92歳だった。葬儀は近親者のみで行った。社葬やお別れの会は故人の希望で行わない。連絡先はシャープ広報室(06・6625・3006)。

 1935年に早川金属工業研究所(現シャープ)に入社。創業者の故・早川徳次氏の後を継いで70年に2代目社長に就任。86年に会長になるまで約16年 間務めた。相談役を経て98年からは最高顧問。液晶事業への進出や半導体事業の強化など、関西の一家電メーカーだったシャープを世界的な総合電機メーカー に育てあげた。町田勝彦現会長は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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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伯旭

出典: フリー百科事典『ウィキペディア(Wikipedia)』

佐伯 旭(さえき あきら、1917年3月8日 - 2010年2月1日 )は実業家シャープ二代目社長、中興の祖広島県出身。

来歴 [編集]

1931年早川金属工業研究所(シャープ)入社。1933年大阪経理専卒業。1947年早川電機工業取締役常務を経て1959年、42歳の若さで専務取締役に就任。創業者・早川徳次に経営を任され実質的社長となり、1970年の正式社長就任を挟んで以降27年間の長きに渡り陣頭指揮を執り一介の町工場、アッセンブリーメーカー(組み立て工場)に過ぎなかったシャープを総合エレクトロニクスメーカーに成長させた。

専務取締役時代に若手技術者らから直訴され回路研究室、半導体研究室を発足させる。これらの研究のうち極超短波研究は国産初の電子レンジ発売(1961年)を、回路や半導体研究は、シリコン太陽電池の量産(1963年)や、世界初のトランジスタ電卓開発(1964年)、世界初の液晶実用化、CMOS型電卓開発(1973年)などを生み出した。しかし当時のシャープは自前の半導体を待っておらず、電卓に使うICは他社から買っていた。このため1970年大阪万博不参加を打ち出し「シャープ100年の計のため千里から天理へ向かう」と万博へ出展する資金を天理の半導体工場建設にあてた。これは「千里から天理へ」決断として産業界の伝説となっている。これを機に創業者・早川が代表権のない会長職に退き佐伯は二代目社長に就任、社名を「シャープ」に変更し、総合エレクトロニクスメーカーとしての第2の創業を切る。

創業者・早川以上の企業家精神を発揮、この後半導体を核とした技術開発力、継続的に差別化商品を生み出していく商品開発力の構築、家電流通構造の転換に対応した新しい販売戦略、財務体制の立て直し、海外での生産など、積極的な経営戦略、選択は成功し電卓の他、ラジカセビデオ複写機などのOA機器が国際市場で次々ヒットし海外事業も一気に拡大した。これらをもたらした組織、人材の育成も大きな業績。"技術のシャープ"を作り上げたともいわれた佐々木正、"ニューライフ商品戦略"を確立した関正樹、家電事業を統括した辻晴雄、"電卓博士"と呼ばれ強烈な電卓戦争勝ち抜きの原動力となりOA部門を育て上げた浅田篤ら。昭和50年代(1975年1985年)の年平均伸長率は売上高18.2%、経常利益37.2%、10年連続増収増益、10年間で売上高約5倍、経常利益18倍という驚異的成長でシャープを関西の一家電メーカーから、世界のシャープへ、家電から総合エレクトロニクスメーカーへ変身させた。1987年、年商1兆円超えを花道に1986年辻晴雄にバトンタッチし会長に退いた。1987年相談役1998年から最高顧問を務めた。

2010年2月1日、慢性腎不全のため死去。92歳没[1]

1998年から2007年3月まで第4代社長を務めた町田勝彦女婿

参考文献 [編集]

外部リンク [編集]

^ シャープ「中興の祖」、元社長の佐伯旭さん死去”. 朝日新聞. (2010年3月11日). http://www.asahi.com/obituaries/update/0311/OSK201003110056.html 2010年3月11日 閲覧。

2010年3月1日 星期一

戴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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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 電視電影《濁水溪的契約》
戴立忍:青春的生命,應該要探索世界

作者:馬岳琳  出處:天下雜誌 435期 2009/11

相關關鍵字:教育特刊/生命教育

執導入圍金馬獎的影片,也得過三座演員獎的戴立忍,作品中展現的真摯深情,是對生命無止盡的探索、走過遺憾與不堪後,沉澱出的深度。

他拿過兩個金鐘獎最佳男主角、一個金馬獎最佳男配角,但演戲多半是為了把賺來的錢再拿去當導演拍電影。為了拍電影,他曾經因為籌資失敗,不但須原款繳回國片輔導金,還被罰款一百八十萬。為了還錢,他回頭再去演電視劇。

二十年來,戴立忍在現實與理想之間穿梭,今年終於以電影《不能沒有你》,同時入圍金馬獎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和最佳剪輯。

不過,對鏡頭前的風光,他一直看得很清楚。「我常在想,要不要妥協?每次一得演員獎,就有利益會跑來,一堆戲約等著接。但我想拿時間來創作啊!學剪接、去感受人生。但朋友總是叫我先賺錢,因為有錢才是王道,」戴立忍像是又回到小時候,明明想去探索世界,卻又須順從父母、師長畫下的框框

「到現在我印象最深刻、最常被老師罵的一句話是:『要不然你將來要幹什麼?』」戴立忍從小就是一個漫遊者,父母總是用「一轉眼就不見人影」形 容他。小小年紀就對世界充滿好奇,喜歡到處閒晃、東看西看,「那時候住在台東海邊,有鄰居、有經過的陌生人,我老想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想要自己去探索世界

國小二年級時舉家搬到高雄,右鄰是小說漫畫出租店,左邊是全高雄最大的書局,他看遍漫畫、故事書,八歲就一個人上電影院看電影,報紙電影版的電影幾乎全看遍。因為,那是他了解不同世界的最佳管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很好奇,我不需要你告訴我該怎麼樣,我想要自己學、自己去看,」對戴立忍而言,人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好奇心、想像力,「你探索、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才能成為這世界的一份子,不是嗎?」

不過,他澎湃的好奇心並不被父母所認同。戴立忍的父親是國中老師,管教十分嚴厲,「顯得我整個人好像離經叛道得很嚴重,但我也只不過獨立個性發展得早,就是不想排隊、不想跟著別人走,就是想反抗而已。」

在那個不允許個人主義的年代,戴立忍跟父母不斷地抗爭,終於在國二時搬出家裡,到同學家住。這個思考深沈、才情出眾的導演,很早就覺悟:「最青春的生命應該是在探索世界,如此才可能找到人生的方向啊!」

戴立忍觀察,台灣的五六年級生,總是很早就被要求要有人生目標,說穿了是被要求要站上經濟領先群的那個位置。一旦落後,似乎就是失敗。「經濟富裕 了,但我們這一代後悔的人也特別多,而下一代,很小就被安排了,被逼著實現我們這一代無法實現的。作不了畫、跳不了舞、彈不了鋼琴的,都要下一代去學。我 想我們這三代是過渡期吧。」

雖然從小就經常與父母、師長發生衝突,但他遺傳了母親的樂觀,不容易陷溺在負面情緒中。他總跟自己說:「明天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天底下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然而,再怎麼陽光、對世界充滿熱情,他的生命卻也有一段放棄自己、幾乎過不去的創痛。

難以走過的生命幽谷

高中畢業那年他抽中「金馬獎」,當時,去金門當兵得半年後才有第一個假期。去了兩個月,有一晚寫完給當時女友的回信後,戴立忍到餐廳吃飯,竟然在電視上看到女友被殺害身亡的新聞。

那個年代,只有配偶或直系親屬亡故才能返台探視。「我被部隊軟禁三個星期,放在隧道裡一個不見天日的小石室,他們怕我傷害自己,也怕我傷害別人。」

門口有人看守的小石室裡,同梯的弟兄來送飯時,會附上一瓶高粱酒,戴立忍把自己喝個爛醉,希望這戲劇性到不真切的事情從未發生。

他在電視劇《白色巨塔》裡演的醫生角色邱慶成,有一幕主角失去女兒時說了一句話:「寶貝,你在那邊,如果你想爸爸,爸爸就去陪你。」

那是戴立忍自己寫的台詞,他曾經想過自殺,這句話是他當時的心情。「金門的星空非常漂亮,她出事之後,我經常仰望星空,希望她給我一個指引,只要她告訴我,我就去陪她。」

但星空不動,戴立忍也再沒有夢過女友。

為了逃避痛苦,戴立忍參加了海龍蛙兵的跆拳道運動隊,早飯前跑一萬公尺、晚飯前跑一萬公尺,再加上特意過度的操練,讓身體的痛苦到達極端,以取代精神的痛

與最不堪的自己相處

「那段時間我經常哭泣,退伍前半年才回到連上。那時我已是海龍蛙兵的跆拳隊教練,連上不敢管我,我又大量喝酒,經常醉醺醺,但所有的體能戰技又都是滿分破表。」退伍後五個月,戴立忍考上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系,「我跟自己說,還是要把答應過自己的事做到。」

這件事,花了他十幾年時間去消化,直到現在,才不必用盡力氣去對待、不必刻意不想它。「這就是我生命的一部份,才會有《白色巨塔》裡邱慶成說的那句話:『人要跟自己最不堪的相處。』」這句台詞當然也是他自己寫的。

用真情淬鍊出來的作品總是特別動人。電影《不能沒有你》講一對弱勢父女的親情,但戴立忍寫的其實是愛情。男主角父親一直想問女兒:「這兩年過的好不好?」戴立忍也想這樣問。寫劇本的當下沒有發現,後來再看,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我總是把自己的生命經驗在創作裡表達出來,因為它就是我之所以為我的原因。」

電影路上星光熠熠,或許能夠稍稍彌補金門星空下的那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