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風暴中等待時機
賀衛方: 爭取中國法治的自由派學者
儲百亮 23:53
賀衛方是中國最知名的自由派法學教授,他曾直言不諱地批評政府,支持通過法律促進政治變革。近年來,他遭到中國媒體封殺,但他仍在期待重新發聲的那天。
賀衛方可能是中國最著名的法學教授,同時在很多方面,他也是中國最不受歡迎的人。
他在大學的講座曾經人山人海,如今這些學校已經不能再邀請他。由於受不了審查的騷擾,他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在中國的互聯網上發聲的嘗試。自2012年習近平執政以來,賀衛方和其他不願低頭的知識分子受到了更大的壓力。但57歲的賀衛方表示,生活已教會他用長遠的眼光看待國家的政治發展。他說,「我就是死也要走在人的大路上。」
在此blog中,有兩則談到賀衛方,如下文摘。近日,陳健邦先生多次介紹他。
hc:聽後,心情沉重。13億的木頭人,多大浪費!多慘!
https://www.rfa.org/mandarin/zhuanlan/butongdeshengyin/jkdv-01052018140941.html
大約半年前,賀衛方透過美聯社表示,當局對言論自由的壓制達到了數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嚴厲程度...由於當局不斷地關閉其個人博客,封鎖其新浪微博和兩個微信賬戶,所以他未來將不會在社交媒體上發聲。
“我感到徹底的無助”,賀衛方在電話中對美聯社記者表示,“感覺我發出任何聲音都是不被允許的。”
在過去十年裡,賀衛方發表的文章和帖子數量眾多且涉獵甚廣,從針砭社會時弊,到關注建築藝術,在中國知識分子圈內吸引了眾多粉絲...他的粉絲讀者數量在最高峰期間曾突破2千萬。去年3月,當他的新浪微博賬號被凍結的時候,關注人數大約有190萬。
賀衛方快意“復出”於兩個月前北京的“低端人口之殤”。沉潛半年之久的他,率百名中國自由派知識分子聯名發表公開信,指責這一“違法違憲及嚴重踐踏人權的惡性事件”,呼籲堅決制止和糾正,並向人大提出對北京城市“定位予以糾偏”等主張。
方興未艾的賀教授,稍後於毛誕日再次高調發聲:12月26日,他在個人微信發聲,稱要在毛澤東誕辰紀念日「清理朋友圈」。他說:“今天在朋友圈刪了20多位朋友。”他還要求仍在緬懷毛澤東的朋友主動告知,以便其「精準刪除,無需費力尋找」。他在刪除朋友的同時還強調,「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崇毛我恨毛,何必廝守一圈!」
接下來便是“2018新年獻詞”事件。元旦翌日,【國家精神同盟】等因雷洋事件萌生的一眾人大校友微信圈內,驚鴻一瞥般的閃過一段標題為【賀衛方2018新年獻詞】的大約22分鐘左右的MP3音頻。該音頻稍遜即逝,以至於如獲至寶般的匆匆存於收藏,還沒來得及收聽下載,待打開後只剩下一行無恥的文字:“此內容被多人投訴,相關的內容無法進行查看。”
夫復何言!無奈取其次。
無恥之徒尚未染指的YouTube,獻給我們一朵僅僅一分鐘的賀衛方2018新年感言。是否為誨盜擄走的那22分鐘殘片?但拯救者將其取名為:【我們的力量】!
節目的最後為大家播放賀衛方教授正在不久前的一次飯醉聚會上朗誦的葉匡正的著名詩篇《我們都是木頭人》。
我們都是木頭人
不許講話不許笑
還有一個不許動
就這樣我們頭髮慢慢白了
皮膚變黑了,皺紋越來越多了
就這樣我們走進生命的冬日
天黑得越來越快了
就這樣我的好友,我的兄弟
離得越來越遠了
圍坐身旁的都是陌生人
我們低著頭,像接受懲罰的孩子
血落在這裡
長出來的都是木頭人
我們都是木頭人
這是我們內在生活的真實形象
他們數數人頭,就知道我們還在
看見我們吃飯
就知道木頭人還乖
他們真是這樣想的
我們都是木頭人
我是木頭人,我的妻子是木頭人
我的孩子也會長成木頭人
為何要保留這愚蠢的人形
為何要鍛練身體,翻筋頭,倒立
為何要發育
這就是我理解的生命,和生命的回報
我們都是木頭人
所以我們今天還生活在這裡
爬吧,乞求吧,發霉吧
你有嬰兒般細嫩的皮膚有何用
你有含苞欲放的紅唇有何用
你有烏溜溜的黑眼睛有何用
你有健壯的胸肌,你有堅挺的雙乳
又有何用
我們都是木頭人
二十歲被埋葬,三十歲已成白骨
四十歲後在世間遊蕩的都是乾屍
與吸血鬼
是呵,你還活著,你還做夢
你還有三天的路才到達目的地
你的雙手還未被捆綁
你還能背叛與撒謊
看看這些怪物吧
除了繁殖,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看看恐懼發育成形的脊椎
看看被管製而萎縮的大腦
我們都是木頭人,現在選擇吧
選擇吧,我們都是木頭人
死亡才能終止這種存在
大喊救命的木頭人
死於貧困的木頭人
被生活累垮的木頭人
讓貪婪吞噬的木頭人
木頭人能唱的永遠是一支悲哀的歌
選擇吧!木頭人,要分清
選擇吧!木頭人,讓木頭燃燒
讓這個騙子的集團現出原形
燒毀那些教義
燒毀愚蠢的報紙與教科書
燒毀所有謊話和說謊話的人
瞧,我們自己也冒煙了
這是每一個木頭人的節日
我必須醒著看到這個結尾
我必須繼續工作,我必須
我必須贏得所有人的幫助
讓木頭變回木頭,讓人成為人
你不相信這是真的
木頭人你有好心腸
木頭人你已病入膏肓
我們都是木頭人
不許講話不許笑
還有一個不許動
我就是死也要走在人的大路上
(網編: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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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憲政之路——從內藤湖南來看
賀衛方
2017 年 6 月 3 日 星期六 早慆田大學
我五年前來到日本演講時,正值中共十八大新領導人上台之時,國內外對政治體制改革
充滿期待。而近五年看來,人們的期待並未能實現。問題何在?這一方面來自於中國改革開
放本身的局限性。同時,中國在進行法制建設的時候,也常常會感覺到來自歷史的壓力和阻
礙。是否兩千多年的中國文化中就沒有民主、法治的基因呢?
內藤湖南的思想從上世紀 20 年代開始就對中國的思想產生著影響。我認為其思想中最
為核心的觀點,就是對中國歷史分期的假說。他認為唐朝是中國中世紀的末尾,宋朝成為中
國近代的開端,即 early-modern。內藤湖南的該結論來源於他對於宋代國家社會同前幾個
朝代對比的重大轉變,即“唐宋變革論”。什麼是現代社會?貴族政治的消失對中國會產生
一些什麼影響?即內藤的這種見解透露了他對於衡量什麼是近代或現代社會的標準的理解。
在中國歷史上,中國皇帝的權利是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強大的。我的問題是,什麼樣的
社會結構和社會力量使得中國皇權越來越不受限制。唐宋的變革有著遙遠的歷史背景,即秦
始皇統一六國後建立的獨特的“秦體制”——郡縣制。中國歷史的巨大變革可以說是從封建
制向郡縣制的轉變。在這裡,對比日本社會,日本在明治時期實行了廢藩置縣,而中國向郡
縣制的轉變比日本早了兩千多年。我認為,這個“縣制”的確立的時期不同,造成的中間兩
千多年的差距,正是中日兩國之後近代化等各方面差別的原因。中國的地方官員被中央派遣
到地方,“懸”在那個地方,而非紮根於地方。從秦始皇到現在,兩千多年一直是這個制度。
內藤湖南認為,封建制有助於凝聚一個國家的力量。從憲政的角度來看,封建制度往往可以
為地方自治奠定堅實的基礎。由於諸侯國權力的傳承基本是世襲的,無需中央任免,而地方
單位的封建契約關係使得藩國具有自身行政、司法等領域的自治權。在中國的詞彙裡,“封
建”往往和專制、獨裁聯繫在一起。然而我認為事實正好相反,郡縣制才更容易帶來獨裁和
專制,即朝廷任命地方官員,地方官員依附於皇權。
中國官員的流動性很大,原因之一是中國的官員是由科舉制度選拔而出的,所以官員不
可能用繼承的方式來傳遞自己的權力和爵位。但日本社會不同,日本的士農工商階層相對不
流動,社會的階級結構固定。與此同時,市民是一種相對隔絕的狀態。因此,每個階層的成
員都為自身所屬階層整體的利益而抗爭努力,當各個階層穩定的時候國家也更安定,每個階
層的力量也能夠成長為限制中央政府的一種力量,達到一種權力的平衡。而中國社會不同,
中國的階層不像日本那樣呈現固定的形態。
中國的選官制度可以說是以選文人的方式來選舉的。中國把官員和文人合為一體,造成
一個國家與眾不同的政治風貌,這對國家的司法決策和政治決策都帶來巨大影響。例如,一
個司法官員首先要具備靈活的語言來描述時間本身,然後要擁有嚴謹的邏輯來對事件進行判
決。但是詩人、文人卻是最不講邏輯的一個群體。中國古典時期的官員判決《清明集》中有
記載,講究得是應用古典,對仗,法律以外的東西。換句話說,這是反專業化的司法。
回到主題,中國所呈現的皇權越來越大的原因在於,太多的角色集於皇帝一身,使他權
力越來越大。他不光有世俗的權力,還有道德權力,由他來對儒家進行解釋,他也是最高的
思想家。這個現象至今依然存在。內藤湖南認為,中國就是因為過早進入了“近代化”,反
而使得皇權無法制約。貴族階層的被削弱使得中國皇權越來越大,過早的階級流動使得中國
長期來看無法進入現代化。這也暗示我們,在中國推動憲政化的路上,要從哪裡發力。比如
加強地方自治,另外從司法決策進入到更專業的領域。我們是否能更寬容地對待西方的這種
概念體系在中國的運用,直接影響著中國的法制建設。
毛里老師點評:我非常吃驚於賀衛方老師選擇內藤湖南的學說進行研究。在日本,對於內藤
湖南已經不列入中國研究的參考對象了,他被視為服務於侵略思想的日本“國策”。聽了今
天的報告,我感到略能理解賀老師選擇內藤湖南理論的原因。從日本知識分子與中國的關係
來思考,有三類人。第一類就是內藤湖南這樣的,熱愛中國,甚至將自身置於中國人的角度
去思考。第二類是福澤諭吉,認為日本應該擺脫落後的中國和朝鮮。第三類是北一輝一類的,將落後被瓜分的中國歸入日本的領土來統治。對此我想問賀老師一個問題,這百年來,中國國家的“體”究竟變了嗎。
石塚老師點評:毛里老師關於為何選擇內藤湖南作為研究對象的疑惑,我也有。首先,賀衛
方老師在報告中對專用名詞的定義不夠明確。如“憲政”、“法制”,都是具有多重意義的詞
匯。其次,賀老師以往自由主義個人主義的思想,在今天內藤湖南的報告中似乎感受到了一
絲矛盾之處。由此我想到了中文的一個說法叫“一盤散沙”。如何整合中國國民這一盤散沙,
是共產主義體制嗎?現在的中國是否還有必要談論國體問題?
賀衛方老師回答:
感謝兩位老師。我也了解到內藤湖南在日本被批判的研究狀態。而我最重要的問題是,
為什麼立憲主義或者說憲政在中國一直沒有發生。一種長期專制統治上的政府結構(橫向的
權力分立,縱向的地方自治)和社會的結構、階層的流動是怎樣的。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我
借用內藤的理論。我認為內藤是一個文化主義者,他對中華文化的理解讓他有了這些思想。
關於中國的“體”是否改變,還有中國是否還需要討論“國體”的問題。宋以後中國經
歷了兩次蠻族的統治,這種蠻族的統治是否對中國有影響,我覺得確實需要討論。中國人是
誰?什麼是中國人?中國的文化特質是什麼?什麼構成了中國?這些問題在現在的中國仍
然很困惑。中國的“體”有變化嗎?我的問題在於,中國百年來“體”還在,但是“魂”沒
了。
最後,對於大家關於我引用內藤湖南而感到吃驚的問題。我認為,從一個中國人的角度
出發,當我看到他對中國文化的喜愛和尊敬,讓我覺得他真的完全被中國文化滲透,一種自
然而然的親近感使我對他有文化上的情感。
*****
R. Randle Edwards的Ch'ing Legal Jurisdiction over Foreigners中譯本收入高道蘊、高鴻鈞、賀衛方編:《美國學者論中國法律傳統》,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4
中国 | 2009.03.17
贺卫方赴新疆任教 自认并非“流放”
德国之声:去年我们听说过您想调到浙江大学任教的消息,后来不知为什么这个调动没有成行。今年3月初又听说您被派往新疆石河子大学支教。您能讲一下整个事件的原委吗?
贺 卫方:去年4月份我也接受过你们的采访,那时候我的工作就已经在调动中,从北大调往浙大。调动的过程其实并不是很顺利,北大这边的同事们都挽留 我,不愿意我走。但是最后我还是下定决心要过去,因为浙江大学准备建立一个新型的法学院,有一些吸引人的办学目标,所以我就决定离开北大。6月份的时候手 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到了8月,事情出了些变故。浙江大学从刚开始非常热情地希望我去,后来变成不能接受我了。我感到特别的困惑。随后的结果就是,北大这 边的同事说,不成的话就回到北大吧。12月上旬我正式回归了北大。现在到石河子大学这边不是调动,而是临时被派遣过来支援石河子大学的建设。北京大学和石 河子大学之间有个长期的合作关系,我应该是常规派遣的一部分吧。
德国之声:您的朋友在互联网上撰写文章说,您自称"口蹄疫患者",因为仗义执言"总捅娄子",所以被称为"总统"。当初您想离开北大去浙大任教和"总统"有关系吗?
贺 卫方:没有。我从北大到浙大完全是自愿的。我自己想有个不同的环境。因为到去年为止,我在北京已经呆了26年,多多少少觉得人一辈子不能在一个城 市里生活的时间太长。这和我发表的言论没有任何关系。这次派我到石河子大学来,我并不了解背景是怎样的。从一般的道理来说的话,总会有一些老师过来。我觉 得,从学校的角度来讲,也可以把它解释成一个很正常的安排。
德国之声:现在网上有人把您这次"西出阳关"称作"流放",说您变成了"守边老鹤",但是也有人说不要进行过度地政治解读。您自己怎么看这次的"西行记"呢?
贺 卫方:的确我觉得现在网络上的言论非常多样化。另外今年也是个"多事之秋",去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人冷不丁地听到我被派遣到新疆来,可能这 里面有哪些政治背景。之所以出现很多猜测,是因为如果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肯说出来。我还是倾向把它作为一个比较正常的工作派遣来看,大家都 要轮流来一下,而且5年前我来过石河子大学,参与一项学术活动。那时候这边的同行朋友都希望将来有机会我来做一段时间教学。所以,可能解释得过分的政治 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德国之声:您以后还会继续当"口蹄疫患者"吗?
贺卫方:(笑)去年我在工作调动过程 中遇到很多麻烦的时候,还是一直坚持直率地对一些重大问题提出我自己的看法。我的博客还是经常对中国司法改革最 近出现的一些问题,包括方向性的一些问题提出坦率的批评。我并不觉得这会影响我按照以前一贯的风格继续发言。关键我想,稍微理智些的人都可以看到,我发出 的观点都是非常建设性的,特别注重建立一个制度是否既有助于保障人权,同时也有助于提升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公信力。我并不认为这样的做法应该改变。
德国之声:北京大学自称是中国民主科学思想的发源地,但现在是在北京大学发生这种背景不详派遣您去新疆支教的事。您觉得这对北大来说是一种讽刺吗?
贺 卫方:这所大学从历史上来说具有非常好的一种传统。最具有感召力的就是它对学术自由的坚持、对于大学独立的坚持。1949年以后的北京大学和过去 的北京大学已经发生了一个比较大的断裂。在一个新型的社会主义体制下,北京大学并不能变成一个是世外桃源。它只能是在这样一种体制下的大学,原先所坚持的 传统在49年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是一种被批判的被排斥的东西。我自己感受到的情况是,在过去的这些年间,北京大学的校园、教师群体还是在努力寻求回归某些传 统。但是这个过程看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大的体制还存在一些非常严重的制约。我想,我也好我的不少同事也好,大家都在努力地一点一滴地积累,去改变它。不是 特别容易,但是大家都去坚持都去努力,总会有一个更加光辉的明天吧。
贺 卫方:去年4月份我也接受过你们的采访,那时候我的工作就已经在调动中,从北大调往浙大。调动的过程其实并不是很顺利,北大这边的同事们都挽留 我,不愿意我走。但是最后我还是下定决心要过去,因为浙江大学准备建立一个新型的法学院,有一些吸引人的办学目标,所以我就决定离开北大。6月份的时候手 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到了8月,事情出了些变故。浙江大学从刚开始非常热情地希望我去,后来变成不能接受我了。我感到特别的困惑。随后的结果就是,北大这 边的同事说,不成的话就回到北大吧。12月上旬我正式回归了北大。现在到石河子大学这边不是调动,而是临时被派遣过来支援石河子大学的建设。北京大学和石 河子大学之间有个长期的合作关系,我应该是常规派遣的一部分吧。
德国之声:您的朋友在互联网上撰写文章说,您自称"口蹄疫患者",因为仗义执言"总捅娄子",所以被称为"总统"。当初您想离开北大去浙大任教和"总统"有关系吗?
贺 卫方:没有。我从北大到浙大完全是自愿的。我自己想有个不同的环境。因为到去年为止,我在北京已经呆了26年,多多少少觉得人一辈子不能在一个城 市里生活的时间太长。这和我发表的言论没有任何关系。这次派我到石河子大学来,我并不了解背景是怎样的。从一般的道理来说的话,总会有一些老师过来。我觉 得,从学校的角度来讲,也可以把它解释成一个很正常的安排。
德国之声:现在网上有人把您这次"西出阳关"称作"流放",说您变成了"守边老鹤",但是也有人说不要进行过度地政治解读。您自己怎么看这次的"西行记"呢?
贺 卫方:的确我觉得现在网络上的言论非常多样化。另外今年也是个"多事之秋",去年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人冷不丁地听到我被派遣到新疆来,可能这 里面有哪些政治背景。之所以出现很多猜测,是因为如果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肯说出来。我还是倾向把它作为一个比较正常的工作派遣来看,大家都 要轮流来一下,而且5年前我来过石河子大学,参与一项学术活动。那时候这边的同行朋友都希望将来有机会我来做一段时间教学。所以,可能解释得过分的政治 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德国之声:您以后还会继续当"口蹄疫患者"吗?
贺卫方:(笑)去年我在工作调动过程 中遇到很多麻烦的时候,还是一直坚持直率地对一些重大问题提出我自己的看法。我的博客还是经常对中国司法改革最 近出现的一些问题,包括方向性的一些问题提出坦率的批评。我并不觉得这会影响我按照以前一贯的风格继续发言。关键我想,稍微理智些的人都可以看到,我发出 的观点都是非常建设性的,特别注重建立一个制度是否既有助于保障人权,同时也有助于提升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公信力。我并不认为这样的做法应该改变。
德国之声:北京大学自称是中国民主科学思想的发源地,但现在是在北京大学发生这种背景不详派遣您去新疆支教的事。您觉得这对北大来说是一种讽刺吗?
贺 卫方:这所大学从历史上来说具有非常好的一种传统。最具有感召力的就是它对学术自由的坚持、对于大学独立的坚持。1949年以后的北京大学和过去 的北京大学已经发生了一个比较大的断裂。在一个新型的社会主义体制下,北京大学并不能变成一个是世外桃源。它只能是在这样一种体制下的大学,原先所坚持的 传统在49年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是一种被批判的被排斥的东西。我自己感受到的情况是,在过去的这些年间,北京大学的校园、教师群体还是在努力寻求回归某些传 统。但是这个过程看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大的体制还存在一些非常严重的制约。我想,我也好我的不少同事也好,大家都在努力地一点一滴地积累,去改变它。不是 特别容易,但是大家都去坚持都去努力,总会有一个更加光辉的明天吧。
賀衛方(1960年-),山東牟平人,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著名法學家,《中外法學》主編。網名守門老鶴。2001年第一期《中國青年》把他列為「將影響21世紀中國的100個青年人」之一。
目錄 |
生平
- 1978年─1982年,西南政法學院學生;
- 1982年─1985年,北京政法學院(後中國政法大學)碩士研究生;
- 1985年─1995年,中國政法大學任教;
- 1995年─2008年,北京大學任教;
- 2007年底,獲聘浙江大學光華法學院教授;
- 2008年底,居北京家中;
- 2009年3月,在新疆石河子大學支教。
- 2011年1月,回到北京大學繼續任教。
事件
- 1998年在《南方周末》發表《復轉軍人進法院》一文,引起軒然大波,並引發大家對中國法官制度的思考。
- 2003年孫志剛事件中與另外幾位教授上書,建議啟動憲法規定的「特別調查委員會」。
- 北京大學一塌糊塗BBS遭封,賀衛方致信許智宏校長,表示異議。
- 他參與起草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法院組織法草案里,各級法院的名稱沒有前冠人民二字。
- 2005年6月23日公開聲明暫停招收碩士生,被認為是對現行招生體制的質疑。
- 2005年12月25日就武漢大學學術委員會副主任周葉中剽竊事件發表文章「周葉中教授事件及其他」,嚴厲聲討學術腐敗。
- 2007年2月其講述章詒和著作的貼子(發表在新浪博客上)被無故刪去,賀與三位人士發表抗議聲明。
- 2007年底,浙江大學光華法學院院長孫笑俠邀請時為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的賀衛方加入光華法學院,以期共同實現教授治校的理想。2008年7月,《南方周末》、《中國青年報》等媒體報導了賀衛方將辭去北大教職南下浙大。11月,華東政法大學楊師群教授在自己的博客上稱,辭去北大教職的賀被浙大拒收,「正處於無單位生存的尷尬境地」[1]。幾日後,賀衛方在博客里委婉向外界表示自己沒有去浙大,仍然居住在北京[2]。2008年12月16日,北京大學法學院院長朱蘇力表示賀衛方已回北大任職。
- 2009年3月賀衛方赴新疆石河子大學支教,據賀本人表示,預計將會在石河子大學任教兩年。
- 2011年1月回歸北京大學。
- 2011年4月,賀衛方發表《致重慶法律界的一封公開信》,就當時重慶的「唱紅打黑」發表了個人看法。並告誡王立軍,沒有獨立司法就沒人是安全的。[3]
著作
- 《司法的理念和制度》
- 《法邊餘墨》
- 《具體法治》
- 《運送正義的方式》
- 《超越庇里牛斯山》
- 《四手聯彈》(與章詒和合著)
參見
參考文獻
- ^ 《重慶會議遇名教授賀衛方》
- ^ 《關於郵寄地址之啟事》
- ^ 賀衛方在美論中國司法:非改不可 改造中共. 美國之音 [2012年12月17日](原始內容存檔於2012年12月18日) (簡體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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