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天美術神遊 (31):Romanesque Art:Norman Art 雷文炳和張秀亞《西洋藝術史綱 第十五卷:羅曼尼斯克藝術》;Andreas Petzold《仿羅馬式藝術》;E. N. Gombrich《藝術的故事 第九章 教會即鬥士》。E. N. Gombrich《藝術的故事 第九章 教會即鬥士 、第十章 教會即凱旋者 》。An Outline of European Architecture By Nicholaus Pevsner,. 第2 章 The Romanesque Style c.1000~1200
https://www.facebook.com/hanching.chung/videos/4281519108525530
Romanesque architecture is characterized by round arches and massive vaulting, and by heavy piers, columns, and walls with small windows. Although disseminated throughout western Europe, the style reached its fullest development in France and Germany; the equivalent style in England is often called Norman.
Romanesque Art:雷文炳和張秀亞《西洋藝術史綱 第十五卷:羅曼尼斯克藝術》;
Andreas Petzold《仿羅馬式藝術》
E. N. Gombrich《藝術的故事 第九章 教會即鬥士 、第十章 教會即凱旋者 》
An Outline of European Architecture By Nicholaus Pevsner,. 第2 章 The Romanesque Style c.1000~1200
張秀亞《與紫 丁香有約》......張秀亞全集
Mary Webb (25 March 1881 – 8 October 1927), was an English romantic novelist and poet of the early 20th century, whose work is set chiefly in the Shropshire countryside and among Shropshire characters and people which she knew. Her novels have been successfully dramatized, most notably the film Gone to Earth in 1950 by Michael Powell and Emeric Pressburger. 此片台灣翻譯謫仙計They inspired the famous parody Cold Comfort Farm.
此段機械讀音: 5K4 http://youtu.be/fW1LvyPk0RU
http://en.wikipedia.org/wiki/Mary_Webb
Mary Webb的簡介可參考張秀亞的論藝術 台北:大地1972 其中(以藝術精神處理日常生活的作家) 英國文壇的謫仙 121-141
昨夜翻讀 張秀亞的散文選集《與紫 丁香有約》最驚訝的是她對北平輔仁大學的描述和追憶
和紫丁香有約
十四歲開始寫作,八十三歲辭世前念念不忘未完成的作品的張秀亞,七十年的創作生涯中她不只「五項全能」-詩、散文、小說、評論及翻譯,更是現代文學中「美文」的傳承與發揚者。
張秀亞出生於一九一九年,原籍河北省滄縣。初三那年在《益世報》發表新詩,高中時出版第一本散文小說合集《大龍河畔》,贏得「北方最年輕的作家」的美 譽。先後在靜宜大學、輔仁大學等校任教。她在一九七一年翻譯了女性經典名著吳爾芙《自己的房間》,為尚在起步的女性主義工作者,提供最好的素材。曾獲四個 第一-第一屆「中國文藝協會散文獎章」、「中央婦工會文藝金獎章」、「中山文藝獎」、「婦聯會新詩首獎」。出版過八十二種著作。
《與紫 丁香有約》精選自《湖水‧秋燈》、《白鴿‧紫丁花》二本散文集。有她一貫的美文書寫,以抒情之筆寫大學生活、同學、親人,有歡樂,有青年報國的淑世理想,也 有十足的感性,還有讀書偶拾記趣,也談翻譯上的種種問題,更探討作者與讀者間微妙的互動。她之所以被譽為美文大師,乃在於她精緻的文句來自生活的觀察,凝 煉之後有美感有哲思。在二十一世紀初重溫二十世紀如空谷足音的美文,省視內心,重新喚起我們對美好時代的嚮往與追求。
圖︰16日在洛杉磯舉行的「張秀亞抒情詩文朗誦大會」﹐為南加僑民帶來一場豐盛文學饗宴。圖為張秀亞女兒于德蘭。﹙攝影︰袁玫/大紀元) |
抒情詩文朗誦紀念文壇才女張秀亞
【大紀元9月20日訊】(大紀元記者袁玫洛杉磯報導)張秀亞這位陪伴了無數青年成長的名字﹐她的著作橫跨了新詩﹑散 文、小說﹑翻譯及藝術史﹑傳記等領域﹐「三色堇」、「北窗下」、「尋夢草」、「牧羊女」﹐撫慰了眾多讀者的心靈。為感懷張秀亞所帶給大家美好的心靈感受﹐ 洛杉磯讀者成立的「張秀亞文苑」﹐16日於其生辰紀念日﹐舉辦首次「張秀亞抒情詩文朗誦大會」﹐數百觀眾在優美的樂音﹑詩文的朗誦及現場鋼琴伴奏中﹐再次 沐浴於其秀麗的文筆下創造的清空靈妙﹑感人夢幻世界中。
張秀亞女兒于德蘭感念母親對家庭的犧牲奉獻表示﹐當年由於戰亂﹐加上環境因素﹐母親獨自攜子 女來台﹐長期慈母兼嚴父﹐艱辛的扶養他們長大﹐加上對宗教的信仰﹐隱忍一生﹐毫無怨言﹐反而將內心的一股力量﹐化成文字的珠串﹐帶給萬千讀者心靈上的享 受。她在台灣一人埋首創作﹐為擔負家計擔任教職25年﹐先後曾在台中﹑台北大學及研究所任教職﹐也曾應邀來美作大學講座。
張秀亞,1919 年9月16日出生於河北平原﹐2001年6月29日年因病逝世於加州橙縣醫院﹐享年83歲。自幼受文學薰陶﹐4歲即開始認字﹐9歲時大量閱讀各種文藝刊物 ﹐逐漸開啟創作的興趣,14歲開始寫作﹐在河北「省立第一女子師範學校」求學期間成績優異﹐張秀亞開始以「陳藍」筆名寫散文、「亞藍」的筆名寫小說﹑以本 名寫詩。
高中畢業時﹐出版第一本散文小說合集《大龍河畔》﹐贏得「北方最年輕作家」的稱號。1937年,18歲時寫成8000字散文〈尋夢 草〉﹐發表於10月21日大公報散文特刊。其後﹐於輔仁大學西洋語文系畢業﹐後入史學組研究並任教英文系。遷台後﹐為其寫作豐收期﹐憑著自己的努力及才學 ﹐奠立下台灣女性散文的抒情典範。
張秀亞的作品從戰後50年代起﹐便陪伴著當時無數青年讀者成長﹐一生著作83種﹐散文集「北窗下」在 1978年即發行第20版﹐可知其受歡迎的程度。其著作有詩集「水上琴聲」;散文集「三色堇」﹑「牧羊女」﹑「北窗下」﹑「湖上」;小說集「尋夢草」「七 弦琴」等﹐作品詞句優美﹑意境深遠﹐在才華及智慧相映下﹐啟迪了讀者的心靈﹐並提升讀者精神生活的境界。 張秀亞一生獲獎無數﹐其多數作品被收錄於台灣﹑香港﹑新加坡的高中及大學教材。
16日「張秀亞抒情詩文朗誦大會」中﹐自喻與張秀亞亦師亦母 的散文作家喻麗清朗誦「生命的頌歌」﹐美國華裔舞蹈協會會長羅楚瑩與名鋼琴家汪俊一合作的「感情的史詩」﹐爾灣中文學校程萱﹑程薇朗讀「蓮蓬﹑小丑」﹐聖 瑪利諾中文學校師生合誦「湖」﹐鳴遠﹑聖心中文學校學生朗誦「雪人﹑花園」等﹐20多首張秀亞詩﹑文朗誦﹐為南加僑民帶來一場豐盛文學饗宴。(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網址: http://www.epochtimes.com/b5/7/9/20/n1840541.htm
張秀亞(1919年-2001年),知名作家,河北滄縣人,筆名陳藍、張亞藍,輔仁大學西文系學士、歷史研究所碩士。創作風格新穎清麗,意境深遠,作品以散文著稱。作品曾獲台灣首屆中山文藝獎、首屆文藝金獎等。
生平
張秀亞幼年時全家遷居天津。1932年入省立第一女師。1935年開始在《益世報文學周刊》、《國聞周報》發表作品。第一首詩作《夜歸》現收入詩集《秋池畔》。1937年出版第一本小說集《大龍河畔》。
1938年考入北平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系,次年轉入西洋文學系,畢業後入輔大研究所史學組,後任助教。1943年到四川重慶任《益世報》副刊編輯。1946年回輔仁大學任教。1948年到台灣,1952年出版到台後第一本散文集《三色堇》。1958年任台中靜宜英專教授。1965年輔大在台復校後,回輔大任中文系和中文研究所教授。1973年赴美國考察,並在西東大學進修。
文學社團的參與上,張秀亞是中國婦女寫作協會的重要會員。
主要著作
- 短篇小說集
- 《大龍河畔》、《皈依》、《幸福的泉源》、《珂羅佐女神》、《尋夢草》、《感情的花朵》、《七弦琴》、《那飄去的雲》、《藝術與愛情》、《張秀亞自選集》
- 散文集
- 《少女的書》、《三色堇》、《牧羊女》、《凡妮的手冊》、《懷念》、《湖上》、《愛琳日記》、《兩個聖誕節》、《北窗下》、《曼陀羅》、《我與文 學》、《心寄何處》、《書房一角》、《水仙辭》、《天香庭院》、《人生小景》、《我的水墨小品》、《石竹花的沉思》、《白鴿.紫丁花》、《海棠樹下小窗 前》、《愛的輕歌》、《杏黃月》、《湖水秋燈》
- 詩集
- 《水上琴聲》、《愛的又一日》、《秋池畔》;其他還有《詩人的小木屋》、《寫作是藝術》、《張秀亞選集》、《張秀亞散文集》
- 其他
- 與法國Lefeuvre合著的《西洋藝術史》著作11冊,翻譯著作10餘種。
張秀亞全集 作 者 | 張秀亞著 編 者 | 財團法人台灣文學發展基金會主編 出版日期 | 2005 年 03 月 01 日 出版單位 | 國家臺灣文學館籌備處
全集1:詩卷。
全集2~9:散文卷。
全集10~11:小說卷。
全集12~13:翻譯卷。
全集14:藝術史卷。
全集15:資料卷
簡介/登入- 天氣這般晴美,鷓鴣鳥啼喚著,催促著我打開了百葉窗。著作者:張秀亞 ‧版本:手稿‧ 來源:向陽工坊 ‧保存狀況:良好
日期:1982/06/04‧內文:如左 ‧典藏者:向陽 ‧使用限制:徵詢這是散文家張秀亞女史 ( 1919年9月16日~2001年6月29日 ) 於1982年6月4日給向陽的信函,告知已寄新寫小品〈忘記了的雨之箋〉。信文如下:向陽先生,您囑我寫稿 ( 為台灣日報的專欄 ) ,已有好多日,因忙,因自覺不滿意以致遲遲。如今寫成了這篇
「忘記了的
雨之箋」,以答謝您的鄭重邀稿,唯長一些,看看這能冒充精選的文字嗎,一笑。如果能發表,請
分神寄我單頁二張,如能撥冗見告發表日期尤感。敬祝
安好 七一、六月四日
張秀亞個 ]
〈雲〉
三十里外那座遠山,立時移到我的眼前。在這晴明的天氣,那道如帶的藍影,逼近得直似遮障在門外。幾片輕盈的灰雲,在晨風中閃躲著,才一試步,欲渡過 遠山,却為巨齒似的群峯攪散,消失了蹤跡。……我出神的凝望著,凝望著記憶的藍空。我記起了有雲一般輕盈體態,雲一般飄零身世的女孩子—-阿雲。當我在山城XX報社服務時,她是一個朋友介紹來為同人們洗衣的。她大約有十六七歲,長時穿在身上那件肥大的灰布衫子,却掩不住她那輕倩的體態。一雙烏黑的眸子,嵌在那微X的眼窩裏,更顯得深邃動人。
她剛來的那天,隨在那個介紹人的身後,躡手躡足,悄立屋角,像是才為人獵獲的小鹿,對這陌生的世界,充滿了疑懼。那驚悸的神情,即使一個最冷酷的人見了,也會生幾分憐惜的。
從那雙不不的黑眼睛裏,我診斷出這個負傷的小靈魂,雖然需要愛護,渴望同情,但却不見得樂於接收,甚至於會拒絕。如果這愛護與同情來得不適當其時,恰如其分,她會舉起輕蹄,悄然驚走。
等待著一個撫慰她的機會,我一日日為她儲蓄起更多的姐姐般的愛心,友人般的關注。
十幾天過去了,引我驚異的是,是她那石像般的沉默。她每天默默的工作著,自晨至昏,那雙蒼白的細腕,幾乎日浸在那雪堆似的肥皂沫裏,偶而衣衫都洗濯完畢,她唯一的消遣,便是雙手撫弄著欄杆,無語的徘徊。
多少次,我隔著玻璃窗,悄悄凝望著她。只見她那黯淡的小面孔上,浮現著超過她年齡的堅決神情。在那深邃的眸子裏,我却讀出了無聲的挑戰:「生活中要 來的儘管來吧,我絕不逃避﹗」從這以後,在憐惜以外,我更對她有了深厚的愛心;那一襲灰衫裏著的,面是那使人感動泣下的「悲刻精神」呵﹗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我一直找不到安慰她的機會。每晨,當我起身以前,她便悄悄的收去要洗濯的衣衫,更把一叠漿洗乾淨的、那麼平整的,放在我飄著曉夢 的枕邊。她來去那樣輕悄,絕少停留,這就便使我對她好奇。她彷彿一隻受傷的小鹿,在她的心窩上,似乎還插著獵者的箭鏃。我想,我即使無力為她拔下那枝節, 但用「友情」為繃帶,「安慰」為油膏,為她包紮塗敷,總還是做到的。
當她又在樓頭徘徊時,我走到她的面前。我預擬了三個性質不同問語,但我的心却止往忐忑,因為我捉摸不定她將作何反應。
「阿雲,你為什麼不出去玩玩?」
「嗯﹗」
「你在這做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
「嗯﹗」
「你下次燙衣服要小心些,不要再把我襯裙燙焦一塊﹗」
「嗯﹗」
我真感到極大的困惑了﹗對我的慰問、獎勉、責備,她同樣的無動於中。那緊閉的淺紅唇邊,發出的是一串單調的:「嗯﹗」她不僅對我的問話不動心,更引 我煩惱的是,我以「僱主」身份站在她面前,她簡直無視我的存在,她並不瞅我,只倔強的抿著嘴,意思好像說:「我並不歡迎你的打擾﹗」
當初,我雖然猜想:這飽受現實凌虐的孩子,不易接受溫情;却不曾料想到憂苦歲月,早為那小心靈織就這麼一層堅韌的角質膜,已非友愛的火燄所能烘透﹗
我怏怏的回到屋裏,將我的「貨而不售」的友情,原封帶回,再度沉鬱的把自己活埋在一堆稿紙裏。
一天下午,我正在停筆苦思,推敲著一個字句,突然樓下傳來一個當地男子的陌生口音:
「你回不回去?」
「我不,我不﹗」這稚弱、熟習的小聲音,一直邁進我的心坎,那正是吐發過一串「嗯」的小喉嚨呵,是什麼逼著這孩子做出這麼激烈的抵抗?我匆匆下樓,見一個黑色短衫的中年漢子,滿面凶悍神情,一把揪住阿雲的亂髮,另一隻手正在扯她的衣襟。我氣憤得驚叫起來:
「你是什麼人,這般不講道理?」
那漢子也許聽不懂的「下江」口音,並不答我。雖然對那雲暫時鬆開手,但却聳肩膀,眨眨眼睛,意思好像是說:
「你又是什麼人?也管得到我嗎?」
這次阿雲却打破了她一向的沉默:
「她是我亁媽的兒子,從前他們叫我陪她,我怕,才逃到社會服務處,處裏的
那位先生,才介紹我到這裏來。現在他又找到我,要我回去陪她﹗」
這時幾個報社裏的同人也聞聲出來,那漢子才悻悻的去了。走到門口,雙手插在腰間,又回首瞪了阿雲一眼,嘴裏咕嚕著:
「過幾天看,看你回不回去﹗」
那漢子走後,我詰問阿雲這事情的始末,我懷著無限的友愛與同情,輕撫著她的肩背,我說,如果有什麼好解決的麻煩,也許我可以給她援手。這次的回答, 連「嗯」也沒有了﹗只是倔強的一搖頭,甩去了我那隻火熱的手﹗她以那雙深邃的黑眼睛,用力的注視著我那隻手,似乎早已看透我這隻手的無力﹗我窘迫的垂下 頭,驀的憶起一個文字工作者說過的話:「因為自己一無所長,轉而來虐待這雙手﹗」
半個月後,我因事赴蓉,回來見阿雲似乎換了一個人。從頭到脚,一身粗俗的花布衫,腕上還多了一隻刺眼的白銀鐲。炊飯的阿紅悄悄告訴我,七八天以前,阿雲曾被那中年漢子脅迫回去一次。於是我又去找阿雲,她正在燙衣服。
「這衣服首飾是誰給你的?」我問道。
「乾媽﹗」她的臉上浮現出一層紅潤,但瞬間又呈出可怕的蒼白。她又低頭去燙衣服,汗珠與淚珠一同迸落在那件白衫上。
我感到刺心的傷痛:
「阿雲,為什麼你又要回去呢?」
「嗯,既然被他們找到了,又有什麼辦法﹗」
「慢慢的想辦法好了,不要難過﹗」我又試著來安慰她了。
「嗯﹗」她又習慣的冷漠的搖搖頭,當一個靈魂在長久歲月中,為苦汁浸得失色時,一句無力的慰語,又會起什麼作用呢?
過了幾天,我猶未起床,她托來一叠洗好的衫子:
「
張先生,我有病,要走了。」
我尚未來得及回答,她已匆遽的掩門走出。當我披衣走到她住室時,己只賸兩塊空空床板了。
半年過去了,我始終探聽不到阿雲的訊息,那負傷小鹿般驚悸的眸子,一直閃動在我的記憶裏。一天,一個同事的小女兒興匆匆的跑了進來:
「張姑姑,我今天在街上遇到阿雲了,她看去很胖,大約快生小孩子了,但臉却很瘦,眼睛紅腫,好像才哭過。她看見我才問了一句
張先生好不好,旁邊一個流氓樣的男人,却一把將她拉開,大聲呵斥她,催她快走﹗」
我悔恨,由於我的無力,眼看一個小靈魂再度跌入陷阱。
………………
我記憶藍空中那片雲消失了……我又緊閉起百葉窗,推去眼前那片暗藍遠山,惘然的想把自己再度活埋在稿紙與書本裏。……我隨手打開桌上一本書,又是瑪麗‧韋伯那本「復歸於土」(Gone to Earth),打開第一頁,又是我熟悉的怕讀文愛讀的那麼行:
「小片無皺的白雲,疾行穿過廣大平靜的天空。如何沒有牧者的羊群,經過群山齒峯,被撕為碎片,便如此結束了那剎那間的行旅。這飄忽的存在,並不曾留下什麼,只是幾點清淚(雨)﹗」
我閤上書,吐發出悠長的嘆息:與現實的殘酷對比,一個善良的小靈魂,是多麼像雲一般的飄忽易碎啊﹗
感動我的 (5):「桃花流水理想鄉在人世!」國際衝突地獄變相。中國經濟脆弱,長期前景趨於黯淡。 (京都)陳文華學長來訪/(台北)楊誠學長來電【《王孝廉紀念文集》】,羅斌博士旅台近30年─和 Anne Rodier 2023.10.19,在東華大學東湖河畔《參考Reflections on Taipei(Expat Residents Look at Their Second Home 2003, "a better sense of style")》。蘇錦坤兄【蔡惠如】、林公孚每日看書好地點 蔦屋書店等等。《台北畫刊》漢字英文日文,宜蘭展《高信疆 紙上風雲/阮義忠 映像之旅 》 【2023金馬電 影大師來台開課 公布12位黃金師資陣容】,《當太陽墜毀在哈因沙山》【「一一重構:楊德昌」回顧本週結束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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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衝突 Thursday Briefing: Biden backs Israel on the hospital blastGood morning. We’re covering President Biden’s visit to Israel and the meeting in Beijing between Vladimir Putin and Xi Jinping. Putin gets star treatment in Beijing |
沒進度 紀念文集等
雷煥彰=雷文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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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 楊牧
小蠋蟲在鬆動我們栽培的土壤,番石榴,木瓜,和麵包樹正加速度長大,升高。季節循環去來。「就像閱讀,」神父說:「閱讀是理解和創造的組合……」
神父在幫他的植物澆水。我遠遠就看見他正繞過東牆的紫藤架走向後院,手裡提著一個桶子。太陽還這麼大就澆水嗎,上次我問他,意思是這種天氣我們應該坐在屋簷下乘涼,談哲學,等太陽完全下山再說。但神父的講法不一樣:就是因為太陽大,他說,那些花木更需要水,我們躲在蔭涼裡不忍心看它們曬死。「來年輕人,」他滿臉笑容:「幫我一起來。」
他稱那些錯錯落落的種植物為花木,我總覺得很勉強。但他這樣說,或許就表示他不但深知那些東西的來歷,甚至品種,而且對它們有朝一日將長大成樹木,結果,是具有信心的,何只開花而已。神父為這個小天主堂奔走許多年才看著它一磚一瓦蓋起來,而其中部分經費直接來自教會,還有些更來自捐款,尤其是從歐洲募集來的捐款。神父是法國人,但我知道他多年極少回法國,雖然言談中也喜歡提到法國,尤其是巴黎,對我,有關文學和哲學的話題。我問他存在主義。「沙特自己承認,」他說:「戰後的哲學傾向證明,在這種情形之下,存在主義自然就失去了作用,縱使它可以說是最極端地以理想主義抗議著理想主義的一個運動,也因為黑格爾哲學之謬誤,而隨之式微,幽黯。」我跟不上他的理路。「當資本主義思想領先抵制馬克斯辯證法的時候,存在主義紛紛走避,投靠康德和笛卡爾以求自保,卻從來沒想到從契爾克迦那裡借火種,就因為契爾克迦心中有上帝;也同樣為了排斥宗教的原因,故意不理會卡爾‧雅斯培,或尚‧渥俄。」我問:沙特也不相信上帝嗎,「但他強調存在主義裡的宗教思想言之成理,」神父沒有正面回答我,轉而說道:「他直接向馬克斯主義挑戰,在巴黎出版的一本新書《辯證理性之批判》裡,宣示了存在主義和馬克斯主義的分野,指出馬克斯主義無論從它的思維論述或它在蘇聯實驗的模式觀察,都是空中樓閣,無可作為的。」
小天主堂庭院四周一圈圍籬,只有靠馬路這一邊設了大門,遠遠望進去,你能想像有一天當那花木長好的時候,必然就會有一種深而肅靜的情調,穿過綠葉樹蔭看那掩映的西方建築,淡淡絳紅的色調堅忍地升起提示著信仰,奉獻,崇拜,和心靈的投靠。每一次走近它,我就這樣想。
但這些都還不存在。存在的唯有我的想像,似乎是超越一切的,而現實一目瞭然曝曬在端午前的太陽下,幾棵乾枯近乎萎絕的杜鵑我認得出來,靠走廊那些無非就是七里香,我預見它們長好之後,神父將如何請工匠將整排綠葉修剪成短垣高度,夏天入夜以後,讓他緣著那愉人的植物來回散步,聞到多情的花香。那些是玫瑰罷,稀稀落落種在堂門幾步台階的兩側;暗晦無神的葉子都殘破不堪,但又明顯帶著防禦的刺,如此高傲,多疑,況且我早就聽神父說過:這是玫瑰,歐洲最美麗的花朵──我就認定它們是玫瑰,每次都特別在花圃上多澆一些水。在這麼荒蕪的山頭種植花木本來就是艱難無比的事,我對神父說;他點頭不語。我乘勢又加一句:就像悉西弗士獨推一塊大石上山,絕望而勞力!神父說:你讀過阿爾貝‧卡繆的書?我努力挑水,一一澆過去,牆腳的美人蕉,山茶,和左右兩棵長得和我一般高的鳳凰木,似乎已經透露出一些盛夏的顏色,正從淺黃淡綠的縐曲裡竭力迸擠些許早殤的紅斑。
我站在東牆下,細細打量那一架紫藤,深信整個院子裡長得最好的就是它。這不難判斷,因為它既然一樣從乾燥不肥的黃土地裡開始生長,竟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參差發芽,抽長,蔓延,繞著木質的框架伸張向上,甚至在熾烈的太陽光下也燦然散熱,著花。可能是神父偏愛紫藤吧,每次限量澆完那些知名與不知名的植物,都將桶裡的賸水順手全灌進紫藤根柢,這時聽得見不遠天邊正有一群麻雀灰灰地迤邐飛過,發出吱喳一片聲響,好像預示著午後的溽熱即轉日之夕矣,就不知不覺讓小風輕搖各自帶著清水的枝葉。不久那朝東的方向將倏忽鋪開一層紅暈,接著白雲就染上新彩,藍天愈越悠遠。
這樣的時刻,在勞動之後,在期待一種可以預知絕對不至於落空所以辛勤勞動之後,期待花木欣榮的下一個春天或下下一個春天,勢必見證葉蔭下活動的小蠋蟲在鬆動我們栽培的土壤,番石榴,木瓜,和麵包樹正加速度長大,升高。季節循環去來。「就像閱讀,」神父說:「閱讀是理解和創造的組合,勞動同時是體能釋放與獲取的活動,一種創造。」我喜歡聽神父說他不著邊際的話,時常覺得被其中跳躍,浸染的理路,也即是說,被那種縹緲的比喻或寓言所吸引,包括每個主日在鈴聲斷續漸息之後,如何危危站立壇前臨即的講道,縱使簡短且格外因為他的口音而顯得隱微難懂,也深深吸引著我高頻率牽動的思維,努力追隨他字句之間接續或斷裂的辯證關係,甚至無懼於他出奇明顯的口音(也許是嚴肅之心使然,或可能是怯場),終於也能亦步亦趨把他的語意內涵隨時設定,澄清。詩的思考吧,抑或傳統哲學家操縱符號意象的表達方式,一個神學院僧徒經歷過的沉著,冥寞,專一,莫非注定就是要通過如此委婉而陌生的展現,毫不憐惜俗眾,方才有完成的一天?我記得,差不多就是從我認識神父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證明,這樣的交談正教我屢次在那生澀的術語群中揣摹,追求突破,甚至掌握若干使不致逃離,還有系列的邏輯思考紛紛呈現,展開,為我虛實示範,用以尋找人生行為的典律,揚棄殘缺和褻瀆。
就是那個感性的初秋,或者說是晚夏吧,當我第一次看到神父,和他交談,就認識他了。那時我對世間的事無不好奇,當浩然無邊的暑氣漸漸有了退卻,稀釋的跡象,那個明亮的黃昏,我獨自穿越針葉的林地,從男生宿舍出來,朝大馬路方向走。樹木可以斷定也是新植不久的,但就在我推測就是前此不到十年之內,已經競生繁茂,長得比山頭其他任何一片叢林都高。那時太陽剛沉落西邊的丘陵地外,晚照猶強烈留駐在寂寥的人間,透過多叉舉的樹枝,過濾,曳下片片豐厚的光。我單獨沿林間小路前行,有時被歸禽所擾,尤其是獨飛覓枝,偶現的不明來路的羽類,或者瞬間飄搖,若隱若現的蝙蝠,在薄薄的殘光裡對我啟示不祥。那是一個孤獨敏感的季節。我看到神父從小路盡頭走來,手上持著一本素色封皮的平裝書,步伐很大,但又徐徐從容,在枝葉樹幹的背景前,一眼就看出是個歐洲人。他對我揚眉示意,很友善地舉起右手的書打招呼。我猜他就是這幾天有時聽人提到的神父,馬路過去那一邊那淺灰絳紅小天主堂的法國神父。天黑下來的時候,我也已經四處逡巡了一周,感性地喟嘆,將所有聽聞的天籟人聲彙集心中,追逐形影與蹤跡,「以一次意識的脫軌」,再次,三次。神父和他們幾個傢伙在宿舍走廊上閒聊,包括一眼就看得出來絕對是天主教徒無疑的侯在內,不太出聲,只謙遜地陪大家笑著。大概真已入秋了,入夜以後山上有些涼意,侯穿上他全新的胸口繡著校徽的卡其外套,不知道親切還是陌生的詭異表情。他介紹我是歷史系的同學,寫詩,熱中閱讀存在主義,「其實都是一知半解,」我趕快加上一句。神父將笑容暫時收起,再次揚揚手上的書道:「存在主義。」遂又將笑容釋放開來,原來那正是一本原版的沙特《實有與虛無:現象學本體論》。
那個小天主堂就是他的,侯說。我不知道這個講法對不對,但神父帶著深紋的笑容忽然飛紅:「是我們大家的,」他說。這是我第一天兩次遇見神父,就是這樣羞澀卻又好像隨時隨地期勉著自己必須主動和你接近,交談,使你深深體會到他的真摯,和善,友愛,而有時更流露出一種不平常的睿智,屬於歐洲的那種,像我們書上才可能遇到,反而在實際人間卻只是懸浮的奢望。第二天我又穿過那一條林中小徑,也是太陽方才從不遠的丘陵地面倏忽沉落的時候,一樣陰鬱的樹幹在幾分鐘之內就將殘餘的晚霞隔絕在外──如此熟悉的景象,反而就構成恐懼,這毋寧就是不可置信的──一樣稍縱即逝的飛禽或蝙蝠,或成群的蚊蚋,使我不能不把腳步加快。出了樹林,我就看見馬路那邊的天主堂。我推門走進空空新種了些小花木的院子,看見神父從屋裡出來,手裡提著一盞未點火的馬燈。他好像很高興我來的樣子,但又迫不及待抱歉說道:對不起,天黑了就很不方便。我才覺察到他這裡只過了一條馬路就沒有電了,和大學校園完全隔絕,暮色蒼茫裡使人覺得很不自在,有點屈辱,不平。我們在走廊一頭找到椅子坐下。神父說:對不起我要趕快把馬燈擦乾淨,天快黑了,我們要把馬燈點起來。
神父是耶穌會修士。我對耶穌會的印象,唯有利馬竇翻譯幾何原本一件事,其他都不甚了了。那時我才讀過一本多情而虛無的書,《亞伯臘德和哀羅依莎的情書》,對古代歐洲修士充滿幻想。我問神父:亞伯臘德也是耶穌會嗎?神父說:不是,不是,不是耶穌會,雖然他也是煩瑣哲學家,一位經院神學家;又慎重地加上一句:他的時代耶穌會還不存在。但我知道亞伯臘德籍屬法蘭西人,所以更加好奇,就接著問神父讀過他和哀羅依莎的信沒有。神父微笑說,那些信是拉丁文寫的,歐洲古代文學的重要作品。
我知道神父精通拉丁文,但他不正面回答,所以就不懷好意地追問:亞伯臘德和哀羅依莎的愛情故事很感動人,是不是?神父微笑不語,頓一頓方才說道:你假如有興趣,可以看看耶穌會的歷史,從羅耀拉創會到現在才四百年,亞伯臘德的故事發生在九百年前。我又問了些不著邊際的問題,自以為和宗教,道德,或文化有關,但必定是極端愚蠢的,也使得神父顯然尷尬,雖然並沒有不耐煩的顏色。後來我才恍然大悟,我的問題即使不是極端愚蠢,也可以說是無的放矢,怪不得神父無從回答,或許他心裡委實也不願意和我談論教會的歷史。原來亞伯臘德和哀羅依莎的愛情悲劇,對他們修道士而言,真是風塵澒洞歷史思維裡微不足道的小故事罷了,何況緊接其後,就有了黑僧侶聖多彌尼各教派出現,以及謙卑自下的弗蘭系斯抱持的對萬物的摯愛,無私奉獻──想來必然是更深而浩瀚無邊的愛,對他們而言,其啟示想當然超越其餘。
我只能憑空這樣揣摹,整理一些線索,在這情形之下,推測後起的耶穌會除了那種奉獻與秉持之外,當然還有別的訓誨以揭舉他們深化教義或改革實習的用心,例如愛智與好學,摒棄個人財產,禁絕私情等立竿見影的戒律,一切以教會為依歸,並將他們的修行成果遠攜廣傳於遠方異邦。
這些縱使遙遠,或甚至何等渺茫,卻又令我為之心折,嚮往。我有時會單獨坐在小教堂的拱廊下,當神父不在的時候,秋風飛快地從看不見的海那方向吹來,小樹披靡,殘花強烈地抖動,我坐在台階上毫無頭緒地設想,那是甚麼樣的時代,甚麼樣的世界?卻總有些睿智與雄辯的人為它獻身,為那危機時代的教會犧牲一切個人的擁有和隸屬,其實就是他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而義無反顧。在那威權,陰暗的時代,血腥而愚昧的世界,總有些秉持超越的心靈就選擇了救世的主,為那虛無縹緲,至少是抽象少根據的啟示,承諾,便無猶豫地把自己的現實和理想付出,學習,思考,禱告,誦經,辯論,在那樣一個威權,血腥的時代,無窮的恐懼,懲罰,冤屈,在那樣一個陰暗而愚昧,黑死病隨時來襲的時代。若是我,我會追隨他們的感召去接受那救世主嗎?稍縱即逝的榮光……
我只能把這些藏在心裡,反覆翻動,卻久久沒有頭緒,為之困頓不堪,想來就是因為毫無根據,而且並不虔誠向學,更無仰望之心,讀經聽道的志向。神父從來不提讀經的事,不像學校裡那一位美國來的新教牧師,無時不手持他整本的《新舊約全書》,在空中揚著揮著,大聲唄讚,朗誦,令人好奇又覺得可笑。侯說神父照例不宣講教義,也不鼓勵你自己讀經,因為規矩就是這樣,我不得不信他的話,因為籍貫山西的侯是資深天主教徒,而且呱呱墜地一出生就受洗的。當然,我最好奇的是,神父不論從甚麼角度看,都是天下最好讀書,最喜歡深入思考緗囊典籍以引發討論,探索智慧的人;在我看來他絕對擁有無窮深刻的哲學心靈,對歐洲俗世知識傳統一定也瞭若指掌,無論古代或當代四處蠢動的新思潮,而從他往往欲言還休的語氣所透露,我當然可以想像他的神學造詣乃是全面而綿密的,其美如鎏金鎔冶,又帶著一種因危機感而產生的悲情,和喜悅,總之就是深不可測的。倒是有一次他在澆花休息的時候,忽然出乎意料對我提到一個新的話題。這一次他提到甲骨文。他說有人在甚麼學報上發表了一片牛胛骨刻辭的著錄,他很感興趣,相信原館的藏庋必定還有些別的,希望能親自看看,但始終不得獲准,覺得十分沮喪,一籌莫展。這樣的故事我們常聽先生們說,並不稀奇,不外乎是學術界的門戶成見,但沒想到,也讓神父碰到了。原來如此,神父對古代中國文化的醉心或許就是法國漢學傳承的證明,既然到了東方,讀書傳教之餘,怎麼能對這樣罕見的學問置若罔聞?從那以後,我對神父的印象又更複雜了,原來他還是一位漢學家,甚至還選擇了冷僻的古文字作為切身鑽研的對象。這哪裡是我們這些鎖定他的歐洲新哲學理念在好奇叩問的學生所能猜想得到?後來又有一次,侯說神父晚間將為我們講道,特別希望我去參加好不好等等,非常懇切。我雖然和神父認識有一段時間了,而且衷心喜歡和他說話,卻毫無追究信仰的意志,也從不因為這欠缺感到奇怪或慚愧;而最不平常的,現在回憶,是神父也從不主動勸導我信教或怎樣,就這樣放縱我遊手好閒,從不進一步思考這麼正經,重要的問題。我決定晚間去小天主教堂聽道,心裡想,幾個禮拜就完了,也不難;剛好不久前政府才把本來只提供給大學的電力分出一條支線給校區外寥落的村莊,包括神父的聖堂在內,都大放光明。我進門一看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首座是一位我也認識,和藹又不失威嚴的西班牙神父,山下一修道院的院長,獨不見我們的神父。原來神父為了鄭重其事第一次在小天主堂開講教義道理,特別請李院長來助陣,自己反而就從缺了。我不得不覺得失望。這以後一向如此,幾個禮拜下來都不曾聽過神父講道,有時彌撒過程裡他會轉過身來慢慢說一些話,前後夾用斷續的拉丁文,但我只記得他說:「你們要多多想念耶穌。」
縱使如此,每當我沉湎於不著邊際的思想,隨著歲年增加,在書本和耳濡目染的環境裡,教我專心追蹤的題目畢竟多屬於現實人生的是與非,落到最基本的,大半就是一些社會或政治問題。我很能夠被存在主義突出的理論所吸引,譬如說,關於他們一脈之相傳承如何必定有和馬克斯的歷史觀決裂的一天,但我往往停止在一般的辯論核心之外,或甚至就拒絕進入那激越的門檻,當我感受到那來回的文本或口語是集中在探索著神的存在,或不存在。有時回想起來,我也會為自己的幼稚淺薄感到赧顏,無限遺憾:奈何竟於懵懂無知,幾近空白的時光裡,如此近乎非理性地堅拒任何宗教和與宗教有關的問題,何況在那密集對話的環境裡,更不乏善意,深刻,諄諄的提示,主日神壇前後莊嚴的繻巾,衣飾,瑪賽克鑲嵌細緻的牧者和他的羊,以及超然的經文,鈴聲,酒杯裡的血和祝福的聖餅,象徵和寓言。難道這些從來就不曾感動我的心?我想一定有的,在那火燭鮮花的氣味裡,彩釉長窗的光影下,但也許只停留在心仍然是不足的,也許還必須觸及我向來如此徬徨的意志,教我產生甚麼樣一種奉獻的,謙卑皈依的精神。但那些居然都沒有發生。我坐在拱廊下,躺在草地上,反覆來去的無非幻想。或許就是那種優遊的心態,不成氣候的反叛,迷失的情緒正在無止境的空白裡持續下墜,失速地沉淪──誰知我盤旋迴轉之餘,最多只順手將它拿來充當一個陌生的隱喻:
教堂的黃昏敲著無聲的鐘
(耶和華是我的巖石,我的山寨)
藤花綴滿中世紀的磚牆
十二使徒的血是來自十二個方位的夕陽
在七彩的玻璃門上注視著一個悄悄爬進來的魅魎
疲乏的土地啊,磐石的陰影下繁榮著罪的罌粟花
草地上躺著一個唱過聖詩的漢子
他昨夜歸來,像一個受傷的劍客
落荒奔離廝殺的沮洳場
帽子掛在樹上,又像一個異教的僧侶
把馬匹繫在路上,繫住沿途的猶豫和不安
耶和華是我的巖石,我的山寨──他唸道
教堂的黃昏敲著無聲的鐘,敲著沒落
我不確定神父是不是看到這一首詩,因為他從未對我正面提到。有一次他似乎有意地說:詩也使人為之迷失,就像哲學一樣。又說:我們禱告所以摒除徬徨和不安。我在這首詩前引用〈箴言〉:「投靠祂的,祂便作他們的盾牌。」不知道神父是不是覺得不合適,但我猜他並不反對象徵和寓言一類的表述,只是我不能確定他喜不喜歡這樣一個單純的教堂黃昏的意象被我率性襲用,渲染,但說不定他也會容許我這樣做,迷失於詩何若迷失於哲學?倘使我也是一個神學生,長年埋首於經典的詮釋,日以繼夜,在沉思默想和禱告的空隙間,堅守紀律面對文本不容任何邪念浸蝕,慎防過失的比喻一旦氾濫成災,而且嚴厲奉行節制和禁戒;我所有一切都專一服從,惟有修辭傾向象徵和寓言不能或免,也沒有妥協改過的意思。倘使如此,我想,縱使如此,也未必就是不能寬恕,赦免的。
那一年夏天倏忽來到,明亮無比的陽光對我警示,從今以後許多一向以為永遠保有,永遠不變的好惡,確定必須隨時經過檢驗,才算是我的擁有,而倔強自負終不能深入問題中心,甚至那僅存,些微的知識也可能稍縱即逝,在你冥茫無知的時候。或許就是因為心少了堅實磅的依靠,凡事不免懷疑。閱讀並不能祓除那些憂慮,例如湯瑪士‧卡萊爾,無論他立意多麼崇高,文字如何驅遣使轉折跌宕而有力,而且聲勢浩大,咄咄逼人,我總是進不去他的世界;於是就覺悟了,修辭到最高點可能將你帶領到孤寒的筆尖,對創作者和閱讀者同時產生互不信任的疑慮,也就是說,創作者文辭炳蔚可能反成為閱讀者心存恐懼的原因。Pourquoi ecrire?神父這樣反問,創作並不是為了自己。我們又繞回到沙特和卡繆,我喜歡的話題,在那一個常常使我覺得像青的年代,一顆未成熟的青澀的子不知道為甚麼有了那麼多不合時宜的憂慮,負荷,好像即將卜突落到地上,也無天地摧殘的風雨。為甚麼寫作?人不是為自己寫作?神父問。普魯斯特不是為自己寫作,盧梭也不是為自己寫作。那時我已經聽過這個理論,寫作是為了將你內在深深的層積流露,表達,肯定那個方式的創造乃是生命的基礎展現,讓你生命的潛在通過這唯一的方式展現無遺。
我站在拱廊下不安地搓手。我是有理由不安。本來是來道別的,在這樣暑前瀰漫著無窮綠意,接近黃昏的時刻,卻說不出準備該說的話。不但我說不出來,神父也特別沉默。臉上的紋路更深了,在樹葉光影下伸縮浮動。院子裡的花木都披著水珠,地面格外潮溼,是我用牆角那卷新水管肆意噴灑出來的,草地也充滿生氣,夠它荒旱一個沒有我來澆水的暑假,我想,但秋天到時總是如預期不變地,就有新來的學生陪著神父從頭開始,接近黃昏的時刻,找一天將整個小教堂院子遍灑清水,花木一年一年長高,紫藤繼續往上爬,開花開得更密,燦爛如火焰。就像今天,我們知道這是道別的時刻,卻不知道應該說甚麼。回花蓮嗎?當兵嗎派到金門?出國讀書嗎?這樣隨意問答,然後說:來吧讓我們幫這些花和水果樹澆水。現在迎著水氣和泥土的香味,穿過漸漸微弱的,殘餘的日光站在拱廊下,我搓著手,挑選一些比較無關緊要的話題來說。你適合堅持詩的抒情性格,神父說:他們不斷辯論,但沒有人質疑福樓拜他豐厚,通明,詩一樣的文體。神父又說:為甚麼不讀波特萊爾?因為他的詩蓄意呼撒旦之名?我不怕,不會因此覺得困擾,他說,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包伐麗夫人》和《惡之華》同年都是一八五七年出版的,兩本書都被人檢舉告進巴黎的法庭,罪名同樣是淫穢不道德。我也跟著他笑。天上晚霞燒得正紅。我們一起走過盛開的玫瑰,站在門口,神父說:「你要多多想念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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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萊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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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絕】賴甘霖神父記錄片;《我的可愛——天賜甘霖》;後浪師生福氣:IE系彭泉教授退休;台大資訊系所長在溫州街宿舍開導生烤肉大會;
禮拜天美術神遊 (31):Romanesque Art:Norman Art 雷文炳和張秀亞《西洋藝術史綱 第十五卷:羅曼尼斯克藝術》;Andreas Petzold《仿羅馬式藝術》;E. N. Gombrich《藝術的故事 第九章 教會即鬥士》。E. N. Gombrich《藝術的故事 第九章 教會即鬥士 、第十章 教會即凱旋者 》。An Outline of European Architecture By Nicholaus Pevsner,. 第2 章 The Romanesque Style c.1000~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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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esque architecture is characterized by round arches and massive vaulting, and by heavy piers, columns, and walls with small windows. Although disseminated throughout western Europe, the style reached its fullest development in France and Germany; the equivalent style in England is often called Norman.
Romanesque Art:雷文炳和張秀亞《西洋藝術史綱 第十五卷:羅曼尼斯克藝術》;
Andreas Petzold《仿羅馬式藝術》
E. N. Gombrich《藝術的故事 第九章 教會即鬥士 、第十章 教會即凱旋者 》
An Outline of European Architecture By Nicholaus Pevsner,. 第2 章 The Romanesque Style c.1000~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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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郭文亮,建築系同事,剛退休
張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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