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8日 星期一

轉:楊維哲:參與台大哲學系事件調查經過

 楊維哲教授,中一中知名校友,台大數學系用臺語開課,陳文成基金會理事.....


轉:楊維哲:參與台大哲學系事件調查經過
https://www.lib.ntu.edu.tw/gallery/Oral/02_20090106_YangWeiZhe_3.html







受訪人物
楊維哲 (台大數學系名譽教授)

訪談時間 2009.1.6

訪談主題
參與台大哲學系事件調查經過

工作人員

錄影訪問:
張安明、王麗媛

文章整理:
陳南秀







訪談整理

作為臺大的一份子,楊維哲教授參與許多校務,例如臺大的校徽規劃。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影響臺大最大的一件事情,他認為是參與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

身為數學系教授的楊維哲,跟文學院的哲學系頗有淵源。還是醫科學生的楊維哲曾經去過哲學系殷海光先生的家,並跟殷先生談過話。他也曾跟著系上高他兩屆專攻邏輯的學長洪成完,去聽過哲學系舉辦研讀邏輯方面的討論會,自認為對高深邏輯是外行的他,雖然只聽過一兩次就離開了,但是對哲學依然很尊敬。

1971年,楊維哲學成歸國至數學系任教時,許多哲學系的人他都還認得,也參加過幾次他們的聚會活動,當時趙天儀擔任哲學系的代系主任(註1) 

臺大哲學系事件,主要發生在1972年12月至1975年6月之間,其涵蓋層面牽涉甚廣,造成哲學系人事大地震,多位教員去職,對哲學系打擊不可謂不大。直到1993年,陳維昭校長上任,臺大組成專案調查小組,對該事件進行調查,楊維哲教授擔任調查小組的召集人,1995年5月28日《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正式出爐。

從職業學生案談起
1972年12月4日,大學論壇社舉辦「民族主義座談會」,哲學系的老師陳鼓應、王曉波均有發表演說。針對陳鼓應的發言,哲學研究所學生馮滬祥起來駁斥他,陳鼓應當場制止馮滬祥的發言,並指他為「職業學生」。並且那時候有一位哲學系大四的學生錢永祥,亦站起來大聲說:「他是職業學生,不要理他。」於是就掀起了「職業學生案」。

那位當場附和的哲學系學生錢永祥,跟楊維哲有些淵源。楊教授坦言,由於他先在醫科念了幾年再到數學系,所以雖然還是數學系學生時,卻是個老油條了,他跟老師們也都處得很要好。他擔任賴東昇教授的助教時,負責幫忙寫補助教材。於是他寫的這些講義內容,在1965年出國深造前,拜託好友林正弘,聯繫上了商務印書館,將這些講義內容編輯出版成為商務印書館人人文庫裡的一小本書《何謂實數》。林正弘還找了兩名建國中學很優秀的學生,幫忙楊維哲做麻煩校對的工作。這兩位建中的學生後來都很著名,一位就是錢永祥,另一位則是現在著名的數學家鄭清水,他們當時都還僅是建中的學生。
民族主義座談會上所掀起的「職業學生案」,事後副教授陳鼓應與學生錢永祥都遭到校方不合法的對待。訓導處居然一紙公文到哲學系,要當時的系主任趙天儀取消陳鼓應的導師資格,說他不配擔任導師。其實導師的聘書是校長發的,如果學校要拿掉就拿掉,系主任並沒有解職權。

另外一位遭受不合法對待的即錢永祥,他附和陳鼓應的發言不久之後,訓導處就貼出一個布告,以言論荒謬,中傷同學為由,將他記大過一次。剛好趙天儀除了是系主任之外,同時也擔任錢永祥的導師。因為導師一職其實並不討好,有時還很痛苦,所以有些老師不太願意當導師,趙天儀只好自己也兼了一班的導師,就是大四錢永祥那一班。按現行的「國立臺灣大學導師制度實施細則」第十五條的規定,「訓導處處理學生懲戒案件時,應請有關學生之導師列席。」而且學生懲戒案件,應送交訓育委員會下的懲戒委員會處理,如果決定要記學生大過,除了通知其導師、家長之外,也應該讓學生有答辯的機會。但是錢永祥被記大過一事,趙天儀顯然並沒有被通知到,所以趙天儀向訓導處提出程序不合法的抗議。訓導處也承認不合法,只好擇期另行召開懲戒委員會,將此案合法化。

趙天儀是楊維哲臺中一中的學長,他們彼此都很熟悉。趙天儀於1972年8月擔任哲學系系主任至1973年8月,他前一任的系主任是成中英,曾讓趙天儀代理,後來趙天儀當上系主任的時候,由於才剛升上教授,所以依然是代系主任。楊維哲認為趙天儀後來會被整肅出去,究其原因,他只不過是「遵守規定」,認為不對的事情不照著執行而已,他又有什麼罪狀呢?

哲學系人事大地震
楊維哲認為哲學系事件從頭到尾充滿了不合法。最糟糕的是有一位系主任,客座教授孫智燊。由於高層(特務單位)施壓臺大要將系主任趙天儀換掉,楊維哲猜想閻振興校長詢問了成中英系主任適合的人選,而成中英推薦了孫智燊。這位從美國回來的客座教授,僅擔任哲學系系主任一年,就把哲學系搞得天翻地覆。

孫智燊1973年8月接任哲學系系主任,首先,他向閻校長取回原已由趙天儀提報的改聘案,重新提報李日章、胡基峻、梁振生、楊惠南仍為兼任講師(註2) 。李日章畢業於臺大哲學研究,眼看就要從兼任講師升上專任講師的位置了,卻莫名其妙地被取消掉,沒有經過任何一次的系務會議討論。而馬來西亞的兼任講師梁振生,事後也被一個莫明其妙的理由給踢回僑居地馬來西亞,由於他是僑生也沒有任何有力的後盾,無法抵抗,所以一下子,他也只好捲舖蓋回家。

1974年6月,在孫智燊卸任系主任前,展開他的「解聘」大業,他向學校提報的續聘案中,不續聘者多達八人,當時哲學系的專任教員(包含助教)有二十一人,其中包含正在外進修留職停薪者四人。這份續聘案的簽呈中,不續聘(解聘)的人大多是楊維哲所認識的,他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非常震驚,而且也認為解聘得不太合理。於是他跟經濟系的系主任陳正澄、法律系的系主任王澤鑑等人,大家實在很同情這件事,於是他們就相約去見教務長魏火曜,教務長又帶他們去見校長閻振興。

歷經這場哲學系事件風波,哲學系每位教員的結果、待遇都不太一樣。例如李日章除了升任講師受阻,之後更遭到停聘的下場。而趙天儀就被踢出去了,其實陳鼓應被踢出去的時候,有被安插到政大的國關中心,不像趙天儀這麼慘,趙天儀失業一整年。還好以前臺中一中的老師齊邦媛,她很年輕的時候曾在臺中一中任教,後來又到了中興大學,隨著中興大學的教務長到國立編譯館擔任館長,齊老師也就被拉去擔任人文社會組的主任。所以齊老師把趙天儀找去國立編譯館,趙天儀在國立編譯館服務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好友林正弘受到的波及
在這波哲學系事件中,楊維哲在哲學系的最要好的朋友林正弘也遭到波及。林正弘是臺大法律系畢業的,畢業之後曾在竹山教過書,然後又到臺北一所中學任教。教學之後,發現自己對哲學,尤其對科學哲學、分析哲學非常感興趣,所以自己讀了很多相關的書。有一次,殷海光先生在某雜誌寫了一篇文章被林正弘看到,林正弘就寫了一篇評論,殷先生看了非常高興,於是趕緊寫了一封信請林正弘來跟他談一談。一談之下,殷先生發現原來林正弘學問這麼好,於是就推薦他進臺大哲學系。

由於林正弘是法律系畢業的學生,沒有什麼哲學相關資歷,所以只能聘他擔任兼任講師,教授邏輯課。邏輯課當時在臺大很多系裡都是必修課,在各系當作必修課的程度比哲學概論還高。楊維哲猜想林正弘在臺大當兼任講師教授邏輯,每個禮拜至少有八個鐘頭以上的課,或者甚至十二個鐘頭也說不定。可是兼任講師只算終點費,實在很可憐,光靠那份薪水是沒有辦法維持生活的。雖然他在別的地方也有專任,但是在哲學系的時間很多,他就這樣捱過來了,捱了三年升上專任講師。

雖然林正弘最終沒有被解聘,躲過了這一劫,接著他就被國科會保送出國到柏克萊大學進修,並且在那裡取得了博士學位。但是當時孫智燊怎麼寫林正弘的罪狀呢?除了指他未受過正式的哲學教育之外,還說他擔任《太平洋》雜誌的主編,負責寫書評,而該雜誌僅出過一期,便以言論左傾被奉令停刊了。《太平洋》雜誌基本上是走政治評論的路線,因為《自由中國》、《文星》、《大學雜誌》這些雜誌漸漸都被整肅掉了,所以那時候鄧維楨想要出一本走類似方向的雜誌。

哲學系事件展開調查
直到1993年,陳維昭校長上任的第一件事情,當然時機也很成熟,開始展開哲學系事件調查,讓受害者獲得平反。1993年10月23日,校務會議通過決議調查哲學系事件。楊維哲說他記得很清楚:按照慣例,這個委員會,每個學院即席選一代表參加。原本文學院推選夏長樸,但是那時候的哲學系系主任傅佩榮說,系裡面的人都不要參與此事。由於夏教授的太太在哲學系,也不希望夏教授參加。文學院就改推中文系的柯慶明。而理學院就選了楊維哲,法學院選了張清溪。以下醫學院工學院都說不參加了,大家認為調查該事件跟歷史比較有關係,遂找了跟歷史系的李永熾跟吳密察。又希望找法學方面的人才,於是找上了專長人權與憲法方面的專家葉俊榮。

由於哲學系隸屬文學院,所以陳校長希望指定文學院長林耀福擔任該調查小組的召集人。調查小組的名單決定好之後,過了兩周就選在行政大樓第一會議室開會。於是大家就在那邊等,只有林院長一直沒有來,大概等了十五分鐘,沒辦法再等下去只好開始進行會議。校長宣布他召集這個會,但請大家現在就選出一位召集人,一選就是楊維哲。選完召集人之後,校長就走出去,這時林院長走進來了。(林院長一直覺得不自在,最後在提出報告前,正式辭去委員。)

於是以楊維哲擔任召集人的調查小組,展該哲學系事件調查工作。楊維哲坦言,這事件調查起來相當麻煩,要寫信請校方提供資料,雖然人事室很樂意配合,歡迎他們隨時過去查資料,但是以前的很多資料他們都找不到。他們亦寫信到哲學系,但是哲學系的人也說什麼都沒有。楊維哲等人到底在找什麼呢?他們在找孫智燊的簽呈,就是建議哪些人應該遭解聘的那份公文。

對於校內檔案,楊維哲曾經自己到人事室去翻閱資料,但是一大落的卷宗該如何查起呢?整個文學院的資料全部都卡在一起,有的檔案有分系所,有的又沒有,楊維哲實在查不出個所以然。在調查報告出爐前的兩個月,他想最後再試一次,於是他又到人事室,結果就找到了孫智燊主任解聘的簽呈等資料。

楊維哲記得當時(1973年)他們一群教授去跟閻校長談時,教授們提出:「這樣子的解聘一點道理都沒有。」但與閻校長談話之後,楊維哲對閻校長的感覺、他的評價是,閻校長是一位很能幹、很厲害的人,他能應付得很好。當教授們提出解聘的質疑時,閻校長能回應得頭頭是道。譬如說陳鼓應、王曉波怎樣不對,警總到他們家搜出一大堆為匪宣傳的資料,當時警總還請閻校長去看。雖然後來楊維哲向陳鼓應求證沒有這一回事,但是閻校長就是這樣講,當下他們也無法反駁,因為他們又沒有親眼看到。

閻校長還提到,林正弘主編《太平洋雜誌》,言論左傾為匪張目。當時楊維哲馬上做了溫和但明確的「抗議」,指出林正弘只負責書評這個專欄,與雜誌編輯毫無關聯。全本雜誌,大概這一頁是絕對不涉及政治的。(事實上那篇書評是楊維哲的學生蔡聰明所寫的,被推介的書《Why Johnny Can’t Count》,是有名的數學家M. Kline所著,在世界各地都引起廣泛討論,因為是針對「新數學」(SMSG.)強烈抨擊。)閻校長聽了只是笑一笑,轉移別的話題。

不忍卒睹的原始檔案
最後哲學系事件調查小組的報告有一百五十頁,附冊是三百頁,附冊都是原始資料的影印。楊維哲閱讀了原始資料,有些內容他現在想起來,內心依然感受到很痛苦。

楊維哲舉出當時的哲學系助教楊斐華的例子。由於楊維哲會參加哲學系的一些聚會,所以認識了楊斐華這位從園藝系畢業,後來轉到哲學系擔任助教的女孩子,在楊維哲的印象裡,她是很好的一個人。她遭解聘以後,處境很可憐,因為她之後得了鼻咽癌,鼻咽癌的放射線治療是很痛苦的,這位女孩子就這樣接受治療直到死去。楊斐華有什麼罪狀呢?其實什麼罪狀也沒有,只因為楊斐華的父親是謝雪紅的愛人楊克煌,而謝雪紅等於是臺灣共產黨的代名詞,留學莫斯科,後來二二八事件失敗後,謝雪紅回到了中國。

孫智燊提出不續聘楊斐華的理由是,楊斐華成績很差,根本不應該進到哲學系。但楊維哲說其實楊斐華成績非常好,但是孫智燊寫她成績很差,這份報告送到校長室,校長也不會去查這個人的成績。孫智燊寫「這個人成績很差,卻能到哲學研究所,不無特殊原因。」孫智燊寫她父親楊克煌是二二八臺獨份子,現在還在綠島管訓之中,「個中特殊微妙心理背景關係,足堪為某方政治運用之資」。在1970年代,政治上面比較不那麼計較左傾、共匪,怕的是「臺獨」。但如果寫她是中國共產黨黨員,還要查到中國大陸去。而寫她父親是臺獨分子,猶在綠島管訓中,這樣的殺傷力更強大。

客座教授馬丁事件
楊斐華助教還有一條罪狀跟客座教授馬丁(Robert Martin)有關。馬丁是耶魯的哲學博士,同時也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碩士,他除了具備哲學專業之外,還是一名大提琴演奏家。這位從美國來臺擔任哲學系客座教授的馬丁,他太太是耶魯大學人類學的博士候選人,因此到臺灣來寫博士論文,以臺灣乩童與樹林地區老百姓使用藥草的現象為研究題材。既然馬丁有客座教授的機會來臺,他太太也就跟來到臺灣鄉下做田野調查。由於楊斐華英文很好,期間有幫他們做過翻譯。孫智燊怎麼寫馬丁的罪狀呢?他說馬丁是國際共產黨員,其母親也是共產黨員,而太太則是社會主義者。孫智燊就這樣寫,他敢這樣寫。閻校長也這麼講!

後來又有一次,馬丁以音樂家的身分要到臺灣來公演,孫智燊竟然涉入,拒阻馬丁教授下飛機,不讓馬丁入境臺灣。大概是擔心如果讓馬丁入境臺灣,一些真相會被揭穿。馬丁一直都不知道,他竟然是臺灣的「不受歡迎的人物」,他感到莫名其妙。幾年前,馬丁與楊維哲見了面,林正弘教授趕緊精裝了一套《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書》送給他,他感到很高興。當他聽到說被臺灣的特務頒給了國際共產黨員證時,覺得不可思議。

楊維哲的感想
楊維哲還記得當時閻校長跟他們教授們談及馬丁事件時,還說馬丁居然是共產國際的黨員,居然這樣子。閻校長這樣講,他們都啞口無言。楊維哲對於閻校長當時的說法與反應很不以為然,楊維哲認為面對邪惡勢力壓迫時,應該要有所抵抗。閻校長的前一任校長錢思亮,任內也因為殷海光教授遭受到高層的壓力,但楊維哲認為錢校長一直盡力在維護殷先生。雖然最後錢校長也抵擋不住,最後變成聘書發給殷先生,並說好是最後一次,然後教育部給殷先生安排一個職位。殷先生當然不願意接受,後來不幸罹患癌症,楊維哲認為殷先生如果不是癌症去世,才是真正受折磨的開始。對於錢校長面對上層施壓的處理,起碼他嘗試努力過了。

《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的最末,有提出幾點具體的建議,其中一點就是建議臺大應該撤銷閻振興校長名譽教授的名銜;並建議將主要的加害者,事件發生當時的系主任孫智燊,應該通知他任教的學校與相關學術組織;事件發生當時的馮滬祥,也比照辦理,建議應該通知所有人。

在楊維哲看起來,調查報告出爐後,最主要的是把道理說清楚,其次才是為那些受害者平反。如果前面的結語接受,那底下當然是應該做的。1995年6月,校務會議專案討論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報告時,由於楊維哲恰好入闈所以沒有參加。

楊維哲自認為對於調查哲學系事件非常認真,調查進入最後階段的兩個月,他們小組成員每個禮拜開一次會,吃便當吃到大家都怕了。期間還有一位一位邀請來的受訪者接受訪問,他們又要錄音又要記錄。楊維哲認為葉俊榮教授也很辛苦,因為整個報告基本上是由葉教授執筆,因為如果談人權,葉教授是非常好的人選。臺大哲學系事件調查落幕了,但是身為調查小組召集人的楊維哲,希望每位進到臺大來的學生,都能認識這段歷史,尤其是進到臺大哲學系的學生,更應該每個人都要讀過哲學系調查報告。


(註1) 代系主任的狀況有兩種,一種是主任請假,找人代理主任職務。另一種是資歷不夠的人,例如副教授擔任系主任,則稱代系主任。楊維哲坦言,他剛回國的時候是副教授,便擔任數學系的代系主任,情況為第二種,其實他就是系主任。


(註2) 臺大教員從基層的助教一路往上升到講師、副教授、教授。兼任講師如同代系主任有兩種解釋,一種是系內沒有員額,無法提供講師的薪水、職位,所以只好先以兼任講師的名義聘用,雖然明明是專任的時間。待經過了兩、三年之後,就可以升為專任講師。所以專任跟兼任是一種階級的差別。


近百歲的臺大,藏有多少奇聞逸事,讓我們一起發掘尋訪臺大生命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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