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2日 星期四

林獻堂 (廖振富等5人,部分),林獻堂與蔡培火

清華大學通識中心本學期「通識人物講座」,首開先例以本土人物林獻堂為主題,邀請五位講者,分別從不同角度介紹林獻堂。我很榮幸在10月29日打頭陣,以「淬鍊與堅持~林獻堂的生命挫折與心志鍛鍊」為題,進行專題演講。
其實,我的用意是想要引領大家思考:林獻堂如何面對生命中的幾個重大挫折?如何吞下有苦難言的委屈?又是如何在極度艱困的時代環境下,仍舊堅持理想,設法迂迴前進?
最近,該校告知演講的影片已經上架,演講由陳萬益教授主持,他花了10多分鐘(影片中,約2分38秒到13分21秒),對我有諸多美言,實在愧不敢當,但他肯定我對理想的執著,以及透過臺灣文學專業與社會對話的用心,我深深感激。
演講全程約1小時,我提到1910~1950年代林獻堂遭遇到的很多小故事,諸如1910年代同化會的挫敗,20年代被同志誤會痛責、30年代被日本浪人公然打耳光、被日本憲兵隊傳訊調查,40年代被台中知事關切,說他發表不恰當的言論,須設法補救,乃至50年代以垂暮之年滯留日本而有家歸不得的深痛。這些故事既是大時代的縮影,發人深省,也充分見證林獻堂「柔而不屈、忍人所不能忍」的個性特質,值得深入認識。
可能是文字的圖形




盼來了祖國 又避祖國─林獻堂的心路

文/李筱峰 2015-05-16 22:01
盼來了祖國 又避祖國─林獻堂的心路
簡介:
林獻堂在日治時代以14年的時間,領導「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參加台灣民眾黨,後來又投身「台灣地方自治聯盟」。在日治時代,林獻堂有著相當濃烈的「祖國」情懷,是十足的「民族派」人物。1945年8月中二戰結束,林獻堂興奮地參加陳炘籌組的「歡迎國民政府籌備委員會」。
1946年5月台灣省參議會成立,林獻堂當選省參議員,以其聲望原可膺選議長,但終在壓力之下退讓給當局中意的「半山」黃朝琴。二二八事件使林獻堂在精神上大受打擊,他的許多好友同志如陳炘、林茂生,無故被捕遇害。1949年9月,林獻堂離台赴日,自我放逐。1956年9月8日,林獻堂病逝東京,享年76歲。
領導民族運動對抗日本長達20年的林獻堂,卻在魂縈夢牽的「祖國」來了之後,避居日本、客死異鄉,寫下「民族自強曾努力,廿年風雨負初心」的心境。
林獻堂在日治時代以14年的時間,領導「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又大力支持台灣文化協會的文化啟蒙運動,參加台灣民眾黨,後來又投身「台灣地方自治聯盟」。在日治時代,林獻堂有著相當濃烈的「祖國」情懷,是十足的「民族派」人物。從他和梁啟超「筆談」時落筆的字句——「本是同根,今成異國,滄桑之感,諒有同情」,可見其心;從他的詩句「祖國我欲乘風歸」,更見其情。而發生在他身上的所謂「祖國事件」,更說明了林獻堂的「祖國」情懷。
濃烈祖國情懷  卻被國民政府打成漢奸
儘管到了戰爭時的「皇民化時期」,林獻堂被授任總督府評議員、「皇民奉公會」台中支部大屯郡事務長、貴族院議員,但這些皆非其所願,反而感到「我心已冷」。在日政當局極力攏絡之下,他仍堅不改姓氏、不講日語。
1945年8月中二戰結束,林獻堂興奮地參加陳炘籌組的「歡迎國民政府籌備委員會」。然而,夢寐以求的「祖國」來了不久,林獻堂卻被打成「漢奸」!1946年春,台灣行政長官公署以捕治台省漢奸為名,濫捕台灣士紳十餘人,林獻堂赫然在黑名單上。後幸賴從中國歸來的丘念台幫助,才幸免於難。
1946年5月台灣省參議會成立,林獻堂當選省參議員,以其聲望原可膺選議長,但終在壓力之下退讓給當局中意的「半山」黃朝琴。在日治時代領導議會運動達14年,被稱為「台灣議會之父」的獻堂仙,竟然當不上議長!
林獻堂在歡喜迎接「光復」不久,面臨的是一個怎樣的局面?政風腐敗,特權橫行,經濟壟斷,生產大降,米糧短缺,物價暴漲,失業激增,軍紀敗壞,盜賊猖獗,治安惡化,瘟疫流行……民心日漸流失。1年4個月後,台灣終於爆發二二八事件,引來一場大屠殺。
228事件 林獻堂被列為暴動首謀名單
二二八事件使林獻堂在精神上大受打擊,他的許多好友同志如陳炘、林茂生,無故被捕遇害。林獻堂因事發當時恰巧在主持彰化銀行成立典禮,接待當時的財政處長嚴家淦,逃過一劫,但事後卻也名列陳儀當局所開列的「暴動首謀」名單之中。
林獻堂處境之危險不言可知。在風聲鶴唳,菁英紛紛遭捕殺之際,他寫了〈二二八事變感懷〉的詩,發表在警總參謀長柯遠芬創辦的《正氣》月刊,可以看出那是向當局交心輸誠的無奈之作,全詩如下:
光復欣逢舊弟兄,國家重建倍關情。
干戈頓起誰能料?消息傳來夢亦驚!
全島幾難分黑白,大墩(台中舊名)有幸自昏明。
從茲綏靖多良策,不使牝雞得意鳴!
林獻堂這首表態詩,引起《正氣》月刊上多篇唱和詩,清一色都是在迎合當局。不過他的秘書葉榮鐘,卻寫了一首幾乎是在反駁林詩的唱和詩,或許這才是林獻堂內心的真實感覺?葉詩如下:
莫漫逢人說兄弟,鬩牆貽笑最傷情,
予求予取擅威福,如火如荼方震驚,
浩浩輿情歸寂寞,重重疑案未分明,
巨奸禍首傳無恙,法外優遊得意鳴。
對政局失望  離台赴日自我放逐
二二八事件後,台灣省長官公署改為省政府,林獻堂被聘為省府委員;翌年,台灣省通誌館成立,由他擔任館長,然而他對政局卻頗感失望。1949年9月,林獻堂離台赴日,自我放逐,自署居處為「遁樓」,以明心跡。論者有人以為林氏避居日本,是對當時進行的土地改革不滿;他對土改雖略有微詞,但畢生慷慨捐輸從事民族運動的林獻堂,豈真在乎被「三七五減租」嗎?林獻堂這首題為「菜頭」(蘿蔔)的五言絕句,或許才是他離台的心情寫照:
埋頭人不見,豈是為逃名?
祇恐渾荊棘,徒傷雪玉清。
林獻堂若不流亡海外,恐怕就難逃接踵而來的白色恐怖,而真要「徒傷雪玉清」了!然而,避開白色恐怖的林獻堂,卻仍憂慮著蔣家統治下的台灣政局。他這首七言絕句,即反映對時局的擔憂:
軍政紛紜似亂絲,黎民飢餓苦安之。
風濤萬里重洋隔,欲吐哀音只賦詩。(〈步文方君冬日雅集房韻〉)
1952年5月,林獻堂的秘書葉榮鐘赴日訪候林獻堂,並詢問有無回台計畫。林獻堂以詩回應:     
別來倏忽已三年,相見扶桑豈偶然,
異國江山堪小住,故園花草有誰憐,
蕭蕭細語連床話,煜煜寒燈抵足眠,
病體苦炎歸未得,束裝須待菊花天。
林獻堂思鄉何不歸故里?然而故里卻在蔣家的掌控下,雖想整裝回鄉,卻等不到清朗的菊花天。林獻堂自己刊布的《東遊吟草》,輯有他自1949年赴日至1951年間的詩篇,頗有助於我們了解他晚年的情思。在這本詩集中,有兩首與友人酬和的詩,約略透露了林氏何以執意羈身異地的訊息─—
其一、〈次鏡邨氏鐮倉晤談有感原韻〉     
歸台何日苦難禁,高論方知用意深,
底事兄弟相殺戮,可憐家國付浮沉,
解愁尚有金雞酒,欲和難追白雪吟,
民族自強曾努力,廿年風雨負初心。
其二、〈次鏡邨氏辛卯元旦爐邊感作原韻〉
亂絲時事任迍邅,夜半鐘聲到枕邊。
底事異鄉長作客,忍遭浩劫未歸田。     
萬方蠻觸爭成敗,遍地蟲沙孰憫憐?
不飲屠蘇心已醉,太平何日渡餘年。
林獻堂以69歲之齡赴日養病,孤身寄寓扶桑,從此未再回台灣。1955年7月,他的次子林猶龍在台病逝,林獻堂雖哀慟至極,卻仍無歸意。
1956年9月8日,林獻堂病逝東京,享年76歲。在自己的土地上領導民族運動對抗日本長達20年的林獻堂,卻在魂縈夢牽的「祖國」來臨不久,避居海外,客死異鄉。林獻堂這段「廿年風雨負初心」的歷史,發人深省!
(本文轉載自《民報文化雜誌》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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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昨日談起蔣渭水、蔡培火「水火不容」的故事,今天再聊蔡培火與林獻堂的事。
我國小讀的社會課本還是國立編譯館版本,不過那時已經有些許台灣史的內容了,我還記得當時教到抗日英雄,社會課本舉了三個人:丘逢甲、羅福星、連雅堂。
臺灣被日本統治五十年,抗日者多如繁星,當時課本為什麼挑了這三個人作代表?小時候不覺得奇怪,因為我們也不知道還有誰也是抗日英雄,反正課本提這三個,就是這三個。現在我回頭檢視,彷彿知道為什麼是這三位了。
先聲明,我沒有看不起這三位的意思,我也承認這三個人在歷史上做了一定程度的貢獻。
丘逢甲在臺灣民主國時期,領導台人抗日,雖然最後逃到中國去了,但寫了不少關於臺灣的詩文,兒子也取名作「念台」。
羅福星其實不是台灣人,他只是曾經住過臺灣一陣子,不過後來他確實在臺灣因為抗日事件,被日本處死。
連雅堂寫臺灣通史,寫得好不好正不正確另當別論,光序文那句「汝為台灣人,不可不知臺灣事」就算是對臺灣做出貢獻了。
但是其實----
丘逢甲的兒子丘念台加入國民黨。曾任中國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
羅福星的真實身份是中國同盟會會員,參加過黃花岡之役。
連雅堂的兒子是連震東,孫子是連戰,曾孫今天大家都認識。
原來臺灣的抗日英雄,還得要有黨證才行。(日治時代的台灣人,有黨證的是抗日英雄,沒黨證的是走狗漢奸?)
現在的國小課本比較客觀了,抗日英雄舉了兩位,是蔣渭水和林獻堂。(好啦其實課本沒寫「抗日英雄」四個字出來啦,只是在這裡這樣講比較生動。)
蔣渭水在日治時代就非常活躍,很有聲望,出殯的時候據說有三千人送行,蔡培火在日記中還不禁為老蔣慶幸,說蔣渭水死得正及時,至少在名聲還沒被弄臭之前,永遠留下「抗日英雄」的蓋棺定論。看看眾多抗日分子在戰後慘死於228的悲劇,對照蔡老先生戰後被人譏為「臭培火」的晚景,他在1931年日記的感慨堪稱公允。
我們來聊林獻堂吧。林獻堂在抗日活動的重要性,不會遜於蔣渭水,可惜林獻堂太過溫和,始終是社會運動幕後的出資者,不是站在高台上吶喊的革命家,在大眾心目中的形象,始終不若蔣渭水如此鮮明。蔡培火和林獻堂都算是右傾溫和的祖國派,因此這兩人一直以來幾乎相依為命不離不棄(也有過爭吵,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直到戰後林獻堂對國民政府死心,遯隱日本,而蔡培火在國民政府內當官(但當的也是無法掌權的公職),兩人的志業從此分道揚鑣。(應該說林獻堂到這時已經沒有什麼志要業了吧)
這張圖是蔡培火自抄詩文集,內容有1938年林獻堂(灌園)至日本避暑時,邀請蔡培火的詩,以及蔡培火(峰山)的和詩。左邊是1940年林獻堂在日本折斷腿骨,養傷痊癒後寫的詩及蔡培火的和詩。別人跌傷腿骨,只會跌成骨折,人家獻堂老大跌倒,可以跌出一本詩集。(https://www.facebook.com/ngtsinlam/photos/a.465499413537591.1073741839.435160173238182/533340636753468/?type=3&theater )
唉,這兩人當時真的很要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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