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6日 星期六

Paul Engle 與 聶華苓女士

由於Gmail 今天的每日名言為:

Quote of the Day - Paul Engle - "Wisdom is knowing when you can't be wise."

Paul Engle (Wikipedia)在中文也是很有名的,他太太聶華苓女士寫過出版過許多相關紀錄和回憶錄....

But maybe it's up in the hills under the leaves or in a ditch somewhere. Maybe it's never found. But what you find, whatever you find, is always only part of the missing, and writing is the way the poet finds out what it is he found.
Paul Engle


似乎是2003年元旦的附近(自由時報)

逃與困(下) ——聶華苓女士訪談錄

◎ 廖玉蕙
廖:可不可以趁這個機會談談您平常的閱讀經驗呢?
聶:我什麼都讀!你看我這裡中文書也有、英文書也有,反正抓著什麼讀什麼。我的書很多,我們已經捐了三千多冊的書到圖書館。書多到已經氾濫了,都放不下 了。在美國,當然美國的東西得接觸,如報紙、雜誌、書籍。許多是作家朋友送的,另外,我自己也找些文學、歷史方面的書來讀。床頭放的《紅樓夢》、《聊齋》 是百讀不厭的,還有唐詩宋詞。我也看歐美當代的文學作品。當然,當代的中文作品,是非讀不可的。

經驗累積寫作才情與
生命厚度

廖:能不能以您的寫作經驗,給喜歡寫作的朋友一些建議?
聶:小說寫人,所以關於人事、世事、閱讀都很重要。我對很多東西都有興趣。剛開始寫作的時候也許不容易,要靠慢慢累積,除非是天才。大半都不是天才!天才 沒有幾個,一般就是慢慢地寫出自己的路子來,不斷地寫、不斷地寫,就能夠把握了。把握你的語言、把握你的題材、把握你的主題,就是不斷地在那練功夫。不 過,一般寫小說的人好像自然對世事、人事感興趣,對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興趣,連閒言閒語也不放過!

廖:談談您到美國這麼多年來的生活狀況吧。
聶:自從到了愛荷華之後,精神上就整個的解放了,生活上非常豐富,接觸面也很廣,知識、文學、人文各方面,對我當然都很有影響。我跟Paul Engle的生活,除了我們都是搖筆桿、敲打字機的人,也一同主持「國際寫作計畫」。以前我們在舊辦公大樓裡是鄰居,上午在家裡做自己的事情,寫作什麼 的。下午一同開車去學校,五分鐘就到了。我們的辦公室對著河,下午回來也是一起回來。回來時,也許想買點菜,就一起去買菜;家裡需要釘東西,沒有釘槌,就 到五金店去買個釘槌,生活上點點滴滴都是在一起。出去旅行固然在一起,甚至接受榮譽博士,也是兩個人同時接受。當然個人有個人的另外一套,但是像本州州長 給的「文學成就」就是一起接受的,美國五十州的州長給的獎,也是我們倆一起接受的。我們的私生活和工作都在一起,常常就是我說上半句,他接下半句,正是我 要講的;或是他說上半句,我接下半句,也正是他要說的。

 我們走過很多地方,去過很多國家。一九九一年,我們計畫去歐洲兩個月,兩個人一起去波蘭接受華勒沙新政府的「文化奉獻獎」。然後,再去捷克會見哈維爾總 統及南斯拉夫、芬蘭、波蘭等地的老朋友,也要去波羅的海的那些小國家及德國,因為Paul Engle的祖先是從德國黑森林來的。那時,我的女婿、女兒、外孫都在德國,女婿是德國外交官,他們剛好從北京調回德國,我們準備去看他們,結果在機場 Paul Engle突然倒了。他沒有毛病的!我們預備上飛機,他說:「我到那個角落去幫你買一本Newsweek在飛機上看。」我說:「你去吧!」他就把他的東西 都交給我,等到別人都上飛機了,我想他怎麼還不來?就去找他。 找到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倒在地上了。有人在給他急救、搶救,我一看到他就知道完了。送去急 救中心不到五分鐘,醫生跟一位神父一起出來,我就知道了。那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差不多兩、三年恢復不過來,生活簡直是……

廖:非常意外?
聶:非常意外!高高興興上路,上路的那天早上,他還在種鳥蘿,他很會種花。我看見地上攤著一些土,就對他說:「我們要走了。趕快種上去呀!我們還得兩個月 才回來。」他就把它種在盆裡了,到現在長成這麼濃密的樣子。我一定要好好把它保存下去,已經十一年了,他過世已經十一年了。

廖:在您寫的〈苓子是我嗎?〉這篇文章裡,您曾經說過:「寫作是為了擺脫寂寞。」您現在還是同樣的心情嗎?
聶:寫作一定要寂寞,你必須要忍受寂寞,不然的話就沒有辦法。也不一定是擺脫,是要忍受得了寂寞。我現在雖然是一個人,但是也有很多事情。最近兩年,因為 Merrill要我參與「國際寫作計畫」的顧問工作,我就又「顧」又「問」起來了。不過,主要還是寫回憶錄,在寂寞中回想前塵。

人生如戲盡情盡興過活

廖:除了寫回憶錄之外呢?近況如何?台灣的文友都很掛記您哪!
聶:Paul Engle過世以後,生活很孤獨,也很豐富,說起來很矛盾。我朋友不少,而且對我都非常好,美國朋友、中國朋友都是,常常有人找我去吃飯。朋友裡面有一個 很好的韓裔美籍的藝術家,是我在美國最好的朋友,名字叫朱晶嬉。我常常跟她在一起玩,不是玩就是吃啊,到處跑啊。她也瘋瘋癲癲的,我們可以開車兩個多鐘 頭,就為了吃一頓墨西哥飯,是交往三十一年的老朋友了。還有些中國朋友和美國朋友,在Paul Engle過世以後,這些朋友對我特別好,有的是Paul Engle跟我一起認識的,有的是我後來認識的。也有一些比我年輕的,昨晚就有兩位美國年輕朋友帶了自己做的點心,到我家裡來喝酒、聊天,常聊到十二點 多,捨不得走。

就像妳剛才說的,我好像比較接近現代。我也比較接近美國,大概因為是我跟Paul Engle結婚的關係,所以比很多中國作家、中國人,更投入美國社會。比方說選舉吧!我就關心得不得了!他們的選舉,譬如議員的選舉、總統選舉,我不只是 喜歡看選舉的競爭、辯論,也把它當戲看。選舉把人的優點、弱點,美的、醜的都暴露出來了,也展現了人世變遷、權力更迭、人生無常。這都是戲!我目前的生活 可以說:隨興、隨意、隨緣。我當然非常非常想念Paul Engle,真的是無時無刻不想他。

廖:您這兒的居住環境真美!我記得您稱呼這個地方叫「鹿園」,平常有鹿出入嗎?
聶:有!每天下午我會出去餵,現在還不會出來,有十幾隻。
廖:那些鹿會不會傷人?
聶:不會傷人,牠們怕人,你一出來牠就會跑掉。那些野鹿都被我們餵成家鹿了,有公鹿、母鹿、小鹿,我們餵了二十幾年了。牠們吃一種玉米跟鳥食混合的飼料, 以前都是Paul Engle餵,他過世以後,我延續這個傳統。冰天雪地也去餵,就撒在那山坡頂上,牠們聞到了就會自己出來吃。現在是五、六隻,冬天山谷裡沒東西吃,就會有 十幾隻跑出來。鹿昂頭走出樹林的姿態特別好看。鹿是六親不認的,公鹿來了就把母鹿趕走,母鹿來了就把小鹿趕走,公鹿母鹿一起來,小鹿就會自己走開。有時候 我忘記撒鹿食,牠們就在那個坡上,朝這裡望,非常有趣。

廖:謝謝您抽空接受採訪!我們期待您的回憶錄《三生三世》早日完成。 ● (hc按:似乎兩岸都有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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