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3日 星期二

袁木。王軍霞、傅璇琮 (劉再復)

當年袁木最有名的論斷,包括指新聞工作者需負責任地證實中國沒有新聞檢查制度;他之後以政府發言人的角色發誓戒嚴部隊在6月4日凌晨的廣場清場行動中一槍未發兵不血刃。袁木之後經常批評美國,網民稱他把美國形容得如同人間地獄,恨不得自己有能力帶領千軍萬馬解放全美國。

中國人真是無奇不有:
四十岁以上的人都知道反美名嘴、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发言人袁木。
1989年4月29日,在中国政府组织的与北京高校学生代表的“对话”中,新闻记者出身的国务院发言人袁木以其如簧之舌瞬间闻名于世,在此后四十天的民运中,“袁木袁木、骗人有术”成为与“铲除官倒”同样广为人知的口号。
当年袁木最有名的论断,一是以一位资深新闻工作者的身份“负责任”地证实“中国没有新闻检查制度”,二是以政府发言人的角色发誓戒严部队在6月4日凌晨的广场清场行动中一枪未发兵不血刃。而后此人反美反的惊天动地,所有屎盆子都扣到美国头上不说,并且把美国形容的如同人间地狱,恨不得自己有能力带领千军万马解放全美国。
“六4”之后不久,袁木的女儿去美国驻北京领事馆申请“留学”签证。签证领事接过申请书一看,来者竟然是中国国务院发言人袁木的女儿。于是他故意把桌子下边的麦克风音量调大,他要让这里的中国雇员和其它排队等候签证的中国人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大声地问道:“你真的是袁木的女儿?”袁小姐把身子朝窗口靠,低声回答说:“是的,我就是袁木的女儿。然后,美国官员用更大的声音说:“我不敢相信这么讨厌美国、天天诋毁辱骂我们美国的袁木,会要他的女儿到美国留学。袁木的女儿怯生生地说:“他是他,我是我。”
美国大使馆的签证领事尽管有戏弄人之嫌,但毕竟给予袁木女儿以签证,因为袁木女儿的成绩很好。这是公正心的体现。只是由于这场对话,袁木的女儿也要到美国留学的消息迅速地传遍北京,在当时那场风暴之后成为丑闻,袁木也因此遭冷藏。

劉再復:傅璇琮先生給我的一封信

2016-02-23 劉再复 
聽到傅璇琮先生去世的消息後,我在天蒼蒼野茫茫的北美高原上,又一次默然涕下。偌大的中國,恐怕只有兩三個友人知道傅先生是我真正的鄰居。他一家就住在我的樓上,那是北京勁松104號的拐角處,我在一層,他在二層。他的兩個女兒跳繩時,我能微微感覺到。

傅先生兼任學者(專治唐代文史)與編者(曾任中華書局總編​​輯),忙碌得很,但每次在樓前相遇,總要站著說幾句話。他不善於言談,甚至有點羞澀。每次見到他手提小籃子去取牛奶或買菜,我就感慨"真人無相",滿肚子學問,卻一點學問的姿態也沒有。

讓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一家剛到勁鬆的那一年春節前夕,政府體恤人民,區管委會宣布,每戶可買兩斤冰凍帶魚過年,聽到此一喜訊後我太太立即響應,提著小袋衝出門外去排隊,沒想到,傅先生也拿著一張小椅子擠在隊伍中,他坐下來,一邊看書,一邊挪著小椅子向著“帶魚師傅”靠近。菲亞(我妻子)被凍得冷顫顫,回屋後連叫“真冷”,還告訴我,我們樓上那個傅先生也在外頭等了兩個小時,他的書差些被風刮跑。

八八年虞愚老先生常到我家給我講佛講禪,講到平常人、平常心時,我就想到傅先生,他的《唐代科舉與文學》己成名著,而且是著名書局的總編,可謂已經'得道',但得道之後卻還是個平常人,不僅為國家編輯整理古籍,還為他人出書'作嫁衣裳'。在家裡則是孜孜幹活,像個老媬姆。我的鄰人沒有一個知道他是飽學之士。如我妻子,只知道他和我一樣是急需帶魚解饞的餓食之士。
   
然而,傅先生卻有兩件事讓我感動不已。出國二十七年,我幾乎年年想到這兩件事。頭一件事發生在一九八七年。那時全國正在開展反資產階級自由化運動。運動觸及到我。我因發了劉賓雁文章,拆下後又被指責為'開天窗',最後又被撤銷《文學評論》主編職務。傅先生在書局里大約也聽說了。因此,便不平而鳴。有一天傍晚,我聽到有人敲門,立即去開門,一開竟見到傅先生站在面前,我請他進屋坐坐,他卻什麼話也不說,只塞給我一封信,是中華書局的信封,中間寫著'劉再复同志',下邊署著'傅璇琮'三個字。把信交給我之後,他就掉頭往樓上走。我們雖是鄰居,但很少交往,此次他特地給我寫信,一定是有什麼要事急事,於是,回到房裡,我立即開燈坐下來讀他的信。此信全文如下:

再复同志:

 關於《文評》最近的事,我略有所聞。對一些不公正的指責,我聽到後深為反感和憤慨。不過我深信,一種思想,可以被非難,或者批判,但只要符合事物發展前進的方向,是不可能因人為而消滅的。歷史上這種情況多得是。我國南北朝時期范縝神滅論,遭到當時王公貴族及其周圍大批文士、僧人的圍攻,但沒有多久,這些人的姓名湮沒了,范縝卻一直傳了下來。

曹丕有幾句話講得非常好,說:“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 《典論論文》)曹丕這裡講了文學作品在歷史上流傳的一個很重要的規律,就是文學作品是靠自己的力量來開闢道路的。真正的作家不靠歷史家的輿論,不靠政治權勢,靠的是自己有價值的作品。

這也就是說,輿論和權勢,對於作品在歷史上的影響,是無能為力的。中古時期我國文學思想有這樣的認識,我以為是了不起的。可惜一些文學史和文學批評史論著對這卻未有充分的重視。曹丕的這一認識,後來被杜甫接受並發展了,因此他才針對當時人對初唐文學改革派王楊盧駱“四傑”的污衊,明確的說:“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這就是杜甫再一次揭示的文學作品將排斥一切不實之辭而為自己開闢道路的規律。

我想,古人尚有這樣的認識,用唯物辯證法思想武裝起來的今天中國學者更會認識得深刻。我是研究古典文學的,你近年來的文章,我只讀過一部分,即使這一部分,好像也在似懂非懂之間。但我很讚賞你的開拓精神。
請多保重!

                                               傅璇琮
                                              1987.2.10

傅先生的信,寫得很工整,他竟然用了“憤慨”一詞,率真之情,一下子就把我打動。信中的每一句話都在激勵我。他用歷史事實告訴我應當堅持真理,不要因為他人的攻擊和打壓而退縮。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這句杜甫詩,雖早已熟悉,但此刻出於傅先生的關懷與勉勵,卻讓我激動不已。這封信不僅是對我個人的慰籍,而且反映出中國一代耿介知識分子的精神與風骨。這種精神與風骨可能被擠壓到地底,但它在地底仍然要發出正直的聲音。這點不屈不滅的稀聲,正是希望的曙光。

我知道寫信的人發出大音稀聲的人就在樓上,近在咫尺,只有幾步之遙,他卻要用信件文字表達,這箇中的鄭重之意我當然明白。感動之餘,我很想衝上去道謝,但最終沒有動作,只是默默把信收好。一九八九那個早晨,我匆匆離開北京,帶著一疊珍貴的信件,其中也有傅先生這封信。質樸的、低調的傅璇琮先生,大約不會想到,他的名字與文字從此之後便與我一起浪跡天涯,並幫助我穿越那些絕望的、頻臨死亡的時刻。
   
傅先生還有一件事也讓我感動不己。那是一九八九那個不平常的瞬間。我和妻子已離開北京到了南方,此時,我的母親和兩個女兒尚在勁松寓所裡。因為突然出走,許多朋友非常牽掛孤單無助的老人與孩子,據劍梅說,我們的勁松家仍然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也許正是這一情狀,讓傅先生的夫人(極為善良但驚魂未定的嫂夫人)感到不安。於是她不假思索地問傅先生:下邊劉再复家仍然有許多人來,要不要告訴派出所一聲?這時,向來極為平和、極為溫和也極為尊重夫人的傅先生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連說幾聲“你怎能這樣想?你怎可這樣想!?”

故事是九〇年夏天一位前來美國的好友(在北京三聯工作)告訴我的。聽了這故事,傅先生那滿身的正義感再一次於我心中大放光彩。二十多年過去了,傅先生平實木納的樣子,還有他那憤慨不平的信件以及因我拍案而起的情景,一直在我眼前浮現。因為有此記憶,我總是沒有丟失對人的信賴。我相信,即使社會變質變得如同一團爛泥,但大地上還是有絕對善的心靈跳動著。

二〇一六年一月二十五日美國科羅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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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林視點:服著興奮劑破世界紀錄
20年後才爆出,中國曾經的長跑健將、奧運冠軍王軍霞服用了禁藥。而德國之聲專欄作者澤林認為,如今國際田聯幾乎無暇顧及此事。
Atlanta Olympische Sommerspiele 5000 Meter Frauen
(德國之聲中文網)艱苦訓練、乾海馬粉和龜血--馬俊仁曾說,這是中國長跑健將王軍霞打破世界紀錄背後的秘訣。1993年,王軍霞在斯圖加特的世界田徑錦標賽上同時打破了一萬米和三千米的世界紀錄。當時,這個突如其來的成績也令人生疑。如今,一封20多年的舊信浮出水面,王軍霞在信中抱怨道:我被強迫服用了禁藥。她表示,她和其他田徑運動員們被教練馬俊仁強迫,大量服用違禁藥物。
即便是在當年,馬俊仁就以嚴厲作風著稱。信中說,那些直接把馬俊仁發給禁藥扔掉的隊員不僅遭到了馬的毒打,而且還被強迫注射違禁藥品。"我們是人,不是牲畜。"這些女運動員同時擔心,因為服用興奮劑而影響國家聲譽。國際田徑聯合會(國際田聯)宣布,將與中國田徑協會一道,對信件內容的真實性進行審核。
受良心折磨的中國運動員
這樣一來,中國就有了一件堪比90年代德國"電信車隊"(多名隊員在環法自行車大賽中服禁藥)的醜聞。不過兩起事件有三個區別:首先,與王軍霞及其隊友不同,在德國,沒有一位自行車運動員感覺受到瞭如此嚴重的良心折磨,以至於要冒著有朝一日可能被公諸於世、惹怒黨國的風險,以書信形式排憂,這些("電信車隊"的)自行車手更多是因為受到了外部壓力,而在事件發生10年後承認錯誤;其次,與這些中國女運動員們不同,在西德從來沒有聽說過一起運動員被逼迫服用禁藥的事件;另外,與中國不同的是,在(德國)這些禁藥醜聞中,國家沒有扮演任何角色。
這封信中頗具意味的一點則是這些女運動員們知道,服用禁藥是錯誤的。從美國人阿姆斯特朗(Lance Armstrong)到德國的烏爾里希(Jan Ullrich)再到丹麥人里斯(Bjarne Riis),都聽到這樣的表態。只有在東窗事發之後,才有懊悔。"我深深地後悔",丹麥人里斯在2015年秋天說。而他是在1996年服用禁藥、為"電信車隊"取得了環法自行車大賽的冠軍。國際自行車連盟(UCI)在對待里斯的行為時,表現地也相對放鬆。UCI沒有取消他的冠軍頭銜,因為服用禁藥的追訴期是8年。
Frank Sieren *PROVISORISCH*
德國之聲專欄作者澤林(Frank Sieren)
更多世界紀錄值得質疑
國際田聯也不會採用王軍霞的自白,來澄清事實。因為澄清事實就需要也對自己的過往進行審視。美國田徑運動員喬伊娜(Florence Griffith-Joyner)自1988年起至今保持著女子100米的世界紀錄,她同樣曾被指有服用興奮劑嫌疑。在奪冠十年後,年僅38歲的她因為癲癇猝死。而其死亡原因是否與類固醇(禁藥一種)有關,一直沒有得到澄清。
早在千禧年時,當時國際田聯的德國副主席就曾經提出過一個聰明的建議:應將所有可能是服藥所得的世界紀錄存檔歸零、在新的千年重新開始。然而當時美國方面反對,畢竟這將會嚴重影響其金牌紀錄。這個聰明的建議沒有落實,這有些不可思議,這似乎已經是認錯認得太多了。如今,位於摩納哥國際田聯自己已陷入醜聞泥潭,以至於根本無暇顧及中國的(馬家軍)事件。由於腐敗嫌疑,阿迪達斯和雀巢都不願再當國際田聯的讚助商。
無暇顧及中國
前國際田聯主席(1999年-2015年)迪亞克的兒子帕帕·迪亞克本周也處於重壓之下。父子倆人如今都被指敲詐,向運動員們表示可以用錢讓陽性藥檢的結果消失。目前,國際刑警組織正在搜尋帕帕·迪亞克的下落。如果北京的利益相關者想澄清事實,因此允許發布這封信,那麼現在的時機再好不過。如今,國際田聯自己已經火燒眉毛,根本顧不上中國那邊的星星小火。
德國之聲專欄作者澤林在北京生活了2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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