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igo Higashino is a Japanese author chiefly known for his mystery novels. He served as the 13th President of Mystery Writers of Japan from 2009 to 2013. Higashino has won major Japanese awards for his books, almost twenty of which have been turned into films and TV series. Wikipedia
Born: February 4, 1958 (age 67 years), Ikuno Ward, Osaka, Japan
【東野圭吾在 Denso】

這一年,圭吾進入日本電裝公司 (現更名為DENSO)工作,該公司的主要業務是研究開發豐田系列車型的零配件,不過它並不是豐田的子公司。我是從弓箭部的朋友那裡聽說這個公司的,朋友的姊夫就在那裡工作。圭吾一直希望能進汽車公司工作,所以覺得這家生產汽車零件的公司也不錯。入職前,我下了一個決心,就是要戒菸。我認為剛上班一定會有種種不適應,壓力一大就會忍不住抽更多的煙,所以不如索性戒掉。
入職後第一個月是新人培訓期,每天從早到晚都要接受各種教育,在這段期間戒菸確實非常痛苦。培訓期結束後就進入現場的生產線工作了。圭吾去的是燃料噴射裝置(即所謂的EFI)生產工廠,從事電子噴射零件的製造。其實各項工作都頗為不易,而最悲慘的就是油類引發的皮膚炎。工作中必須使用一種石油,這種石油一接觸皮膚就會引發類似燒傷般的皮膚炎皮疹。星期一到星期三,手上的皮膚變得通紅;星期四到星期五,手由紅色轉為茶色;而到了星期六,手皮就會噼裡啪啦地開裂。每天一回宿舍就要在手上塗一層厚厚的白色藥膏。皮膚炎很痛苦,而另一項測量作業也好不到哪裡去。每天從早到晚都要像機器似的幹個不停,和卓別林在《摩登時代》中的表演一模一樣。
為了讓工作快樂一點兒,圭吾把澤田研二的歌按照時間順序從舊到新一遍遍地唱過,然而即便如此,同樣的歌曲唱個幾十遍也膩了,所以有時也穿插幾首天地真理的歌,比如「我——在網球場——等你」之類的。這時走過身邊的同事似乎都覺得這人腦子已經不正常了。
生產線上的工作結束後,圭吾被分配到生產技術部。基於保密義務,這裡不能過度透露工作內容,不過老實說我不是那種能幹的員工。我偶爾也會寫寫研究報告,但是每當這時前輩就會取笑我說:「嘿,圭吾,別假裝努力工作了!」也許前輩只是開個玩笑,但卻歪打正著,一語道破天機。

進入公司已經第二年了,說起個中甘苦,真是一言難盡,反正圭吾每天多少都會犯點兒錯誤。我雖然在研究部門,但是卻沒有任何研究成果。我認為自己不是乾這個的料,所以我開始考慮轉行。我甚至想過透過函授教育取得教師資格證,以後當個老師,可是考慮再三,我覺得教書根本不是我想從事的職業。
有一天,圭吾在書店拿起亂步獎得獎作品《原子爐殺人事件》 ,無意中看到書後的亂步獎評選及投稿事項,這才明白大家是看到這個才去投稿的。我早就知道亂步獎,但卻完全不懂要如何參賽。 《小說現代》經常刊登亂步獎投稿方法,不過當時我從不看這類雜誌。
既然知道了投稿方式,我就下定決心一試身手了。寫小說不花錢,可以邊工作邊創作。如果能得獎的話,說不定會有大筆稿費進帳。另外,成為小說家就可以回大阪了,說不定還能買得起房子。總之,這麼做有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沒理由不當小說家!於是,圭吾奔向文具店買了五百五十張KOKUYO 的稿紙,這是亂步獎規定的字數上限。我第二天就迅猛地投入了小說創作之中。我心裡沒有成熟的想法,所以基本上是想到哪裡寫到哪裡。故事開始沒多久就死人了,但我還沒確定誰是兇手,當然,詭計也沒構思出來。即便如此,也得硬著頭皮往下寫。編不出故事就安排意外事件,反正總得把劇情繼續下去。小說寫到後半部分,故事越編越困難,人也越死越多。我每天都在數自己寫了幾頁,然而卻怎麼也達不到亂步獎規定的最低的三百五十頁稿紙。此時,圭吾的目標已經不是獲得亂步獎了,而是要在規定期限內把字數湊夠,把稿子投出去。此時,我深深感覺到寫小說的艱辛。進入十二月,我總算達到了三百五十頁的最低目標,這讓我很高興;同時,也帶來了煩惱,因為寫到現在我還遲遲不能決定誰是兇手。投稿截止日期在一月底,伴著除夕之夜的鐘聲,圭吾還在苦思小說情節。

離一月底的截止日期越來越近,圭吾的小說終於完成了。我絞盡腦汁總算弄出一個還算出乎意料的兇手,但重讀故事後發現了好幾處情節上的矛盾。然而,我已經沒時間修改了,或者說,我想不出如何解決這些矛盾。另外,我沒有打草稿,而是直接寫在稿紙上,所以就算修改也不能改變原稿的字數了。這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也就乾脆死心了,我決定就把這個充滿矛盾的原搞投出去算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我還沒有定下小說的題目。我一直猶豫到把書稿裝進信封的前一秒,才終於把小說定名為「人偶之家」。雖然不甚滿意,但是小說總不能沒有題目。因為這部作品和人偶有關,所以後來有人猜測《十字公館的小丑》是這本書的續作。其實這兩部作品毫無關係,《人偶之家》是完全未出版的作品(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說法)。
圭吾總算趕在截止日期前交了書稿,但我覺得自己寫得太爛,根本不可能得獎,於是又迅速著手第二本小說的創作。我決定努力五年,如果五次投稿都沒有結果的話,就證明自己沒有寫作天賦。人貴有自知之明,男人應該懂得該放手時就放手。所以,圭吾又鑽進單人宿舍開始了孤獨的奮鬥。吃一塹長一智,我從第一次的失敗中汲取了經驗,這次我知道我應該先打草稿才行。我把公司廢棄的印表紙收集起來,對半裁開,在背面書寫。我發現寫滿一張紙差不多等於四張稿紙的量,於是就決定每天寫一張,如果順利的話,大概五個月就能完成了。
關鍵問題是,要寫什麼呢?當時我是這麼想的,一定要寫出吸引人的謎題才行。那麼,在自己看過的所有作品中,哪個謎題印象最深刻呢?想來想去,我突然想起了《巨人之星》 這部漫畫,主人公的絕招「大聯盟球」讓當年的小學生又著迷又困惑,尤其是其中「消失的魔球」這一招更是在孩子們中間引發了熱烈的討論。因此,圭吾決定以高中棒球為主題。這回從一開始就定好了小說題目,不用說,這就是《魔球》。在寫作期間,我在報紙上讀到了亂步獎揭曉的報道,高橋克彥 先生的《寫樂殺人事件》一書最終獲獎。圭吾並未感到大受打擊,畢竟那隻是初次試水而已。
不過,在《小說現代》上看到亂步獎評選過程時卻讓我喜出望外,我的《人偶之家》過關斬將,殺入第二輪評選,只差一步就可以進入最終候選名單了。那時,我就想,「什麼嘛,亂步獎也不過如此而已。」再努把力沒準下次就成了,一時間我的夢想平添了幾分現實色彩。
順便說一句,圭吾在這一年年底結婚了。其實這樁姻緣最後的結果並不理想,寫下來也只是徒增傷感。不過,畢竟是人生大事,還是記下來吧。

卡在一月底的截至日期前,圭吾總算寄出了《魔球》的書稿,全長約四百八十張稿紙。我對於這部作品相當自信,但也沒覺得自己幸運到能憑此書一舉斬獲亂步獎,所以從二月份起,我就馬上投入到第三部作品的構思之中。新作品的背景設定在一所女子高中,主角是男性教師。我的新婚妻子是一所女子高中的代課老師,我從妻子那裡聽說了很多學校裡的事情,因此才有了這個設定。但是,希望大家不要誤會,圭吾並沒有把真人真事寫進故事裡。我在這本小說裡寫到了女子高中的西式弓箭部也只是想利用自己的經驗而已。
四月前後開始動筆的時候,最初的想法中並未包括密室詭計,寫著寫著突然覺得「這種情況如果放在密室裡一定很有趣吧」,所以一拍腦袋就設計了這種詭計。話雖如此,現在圭吾回想起來也不禁發出「我真是上年紀了」這樣的感慨,一拍腦袋就想出詭計的事情現在可辦不到了。這是思想僵化的緣故吧。
姑且不論這些,五月的一天,圭吾終於等到了期盼多時的講談社的通知。通知上說《魔球》入選了第三十屆亂步獎最終決選。我本來就對作品頗為自信,不過看到這個結果時,還是心潮澎湃感慨萬千。但是,我也沒有樂觀到認定自己這次能獲獎,因為之前的人生一波三折,我反而覺得這次的事情也不會那麼順利。我預料得沒錯,得獎結果發布當天,評選委員會打來電話,上來就是一句「實在非常遺憾…」不過,負責人又非常熱情地說:「這次十分可惜,請您明年繼續投稿參賽」。當圭吾回答已經在寫了的時候,對方顯得有些驚訝。
除了幾個好朋友,圭吾沒有把寫小說的事告訴別人,所以周圍沒人對此大驚小怪。我父母和兩個姊姊一概不知情;當然,這件事對公司也要保密。我在工作中感到不開心的時候,就會把怒氣發洩在書稿裡。新作品的題目叫《放學後》,取自去金澤旅行時車站附近一家咖啡館的店名。事實上,這個題目後來引發了一些爭議,不過我至今都認為這個書名不錯。
話說,十一月的時候,講談社的一位編輯打來電話詢問寫作進度。我問對方為什麼要問這個,編輯回答要是能提早完稿的話,希望能在參賽前讓他們先看看。他們似乎會打電話給每一位以前進入最終候選名單的人。而天性別扭的我認為這種做法不公平,斷然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大家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放學後》在截止日期前三天終於完稿了,這次又拖到了最後一刻。當時文字處理機尚未普及,所以耆清原稿也是一件辛苦的事。圭吾本來用的是自動鉛筆,但連寫十幾頁稿紙之後手指就麻了。為了輕鬆一些,我便用皮革把筆桿包粗一點兒,這樣一來,手的負擔倒是減輕了,而胳膊又開始疼痛起來。不過,最後好歹總算完成了。
書稿投出去之後,圭吾又立刻開始構思下一部作品,書名就定為《畢業》,主角設定為大學生,但我還沒想出任何故事情節。這時,我從身為裡千家 茶人的妻子那裡聽說了雪月花之式,於是就決定把這個加入小說。雪月花之式是茶會儀式的一種,極其繁瑣,理解起來都很困難;而且,還要在這個儀式中加入下毒的詭計,就更加麻煩了。我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設計詭計,但是恐怕讀者理解起來依然非常吃力。小說中的另一個詭計是我在工作中了解到的一種新型技術。本書的主題則選擇了自己在國中時就有所涉獵的劍道。
在此期間,圭吾收到了《放學後》進入亂步獎最終決選名單的通知,既驚訝又緊張。由於這次頗有自信,所以要是再次落選的話,一定會大受打擊,而且還要再等一年才能參賽。
於是,圭吾考慮在空檔期參加一些其他的新人獎評選。我看中了「ALL讀物推理小說新人獎」,因為這個獎項是針對短篇小說的,所以很快就能寫完,而且半年後就會公佈獲獎情況。只是還有一個問題,這個比賽的截止日期是六月底,亂步獎的結果發布是七月二日,所以必須在知道自己是否得獎之前就寄出另一份參賽稿件。我糾結到最後,還是決定參加這個新人獎比賽。
然而,就在準備動筆之際,又產生了新的煩惱。我有兩個短篇的靈感,不知要用哪一個才好。因為如果這次拿下亂步獎,就必須得在得獎後發表一篇短篇小說。畢竟是獲獎後的第一部作品,所以應該要拿出自信之作才行。而另一方面,既然要參加ALL讀物新人獎,那麼如果提交的作品不具備競爭獎項的實力,參賽也就毫無意義了。嗯……該怎麼辦?思前想後,圭吾還是決定把最好的作品留到獲獎之後。 ALL讀物新人獎算是一時「花心」,搞砸了也損失不大。話雖如此,我還是認真地完成了作品,於六月底寄了出去。在亂步獎結果發布的前三天還參加了其他新人獎的傢伙,除了圭吾之外,再無他人了吧?終於,決定命運的日子來臨了。
亂步獎發布結果當天是工作日,所以我還是照常去上班。但是,我心裡一直七上八下,在焦急與期待中最終等到了下班時間。但是,我也不敢馬上回家,又在公司裡磨蹭了一個小時。回到家已經晚上七點了,而講談社還沒打來電話,這時我便有了落選的心理準備。根據去年的經驗,如果得獎,講談社應該早就打電話聯絡了。圭吾和妻子垂頭喪氣地等到七點半,電話終於來了。反正肯定是落選,抱著這樣的心情我接起電話,沒想到對方卻通知我獲獎了,而且是和《莫札特不唱搖籃曲》同時獲獎。太難以置信了。
隔天要召開記者會,圭吾馬上打電話向課長請假,然後又打了電話給朋友。這時,兩位報社記者突然上門採訪,我把他們請進家門,但他們卻對情況一無所知,既不知道江戶川亂步獎,也不知道我獲獎的事。這個採訪任務似乎是上司突然塞給他們的。我先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才進入正式採訪,還被拍了照片。等記者離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一直穿著睡衣。身著睡衣登上《朝日新聞》「人物」專欄的,圭吾大概是史上第一人吧。
第二天,圭吾去東京參加記者會,左手手腕上還纏著紗布。由於工作的緣故,我的皮膚炎越嚴重,創世慘不忍睹。記者會上我被問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手上包著紗布?」
一起獲獎的森雅裕 先生頗具沉穩安靜的藝術家氣質,後來才知道這位很不簡單。
講談社的大人物找我聊天,其中有人提到小說題目應該改一改,這讓我大為驚異。有人認為「放學後」這個題目過於簡單,應該改成「密閉的放學後」或「放學後的密室」之類的。圭吾很是不解,看到這裡的讀者應該也有同感吧。然而,當時與今天不同。我回家後還在苦苦琢磨,但卻想不出一個比「放學後」更好的題目。最後,我決定把題目改成「放學後的惡魔」。這個題目也看不見得多好,但是期限將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然而,幾天後講談社打電話說還是保留《放學後》這個題目。據說編輯部裡也對此爭論不休,最後的結論是這個題目雖簡單,但也很新穎。現在很多人都稱讚這個題目取得好,所以當時不改是對的。
另外,有幾個評審批評《放學後》的“犯罪動機薄弱”,他們覺得怎麼會出於那種動機而動手殺人呢。這似乎就是本書最大的爭議。圭吾對此無法接受,我想寫的就是「出於一般人無法理解的動機而行兇殺人」的故事,所以不能接受評審的意見也是理所當然的。當時推理小說中必須出現「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殺人動機」。就這一點,對今天的推理小說作家來說,現在真是個自由的時代。
九月,《放學後》終於在書店上架了。看到自己的書出現在書店的感覺非常奇妙,但是在公司被人要求簽名的感覺卻不太好。圭吾不管到哪個部門都會被認出,這實在讓我很難辦。本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我特意要求講談社不要公開自己的公司和住所等個人訊息,但是對方並沒有妥善處理。坦白說,我還打算再過一段邊上班邊秘密寫作的日子。
話說,《放學後》的銷售量不錯,雖然比不上同時獲獎的《莫札特不唱搖籃曲》一書,但也賣出十萬本之多。亂步獎的金字招牌果然很厲害!圭吾不禁尋思自己何時能趕上這一銷量,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十多年。
九月底召開頒獎典禮,圭吾久違地購置了西服和領帶。我在公司從事研發工作,平常不需要這樣的打扮。典禮上,我忐忑不安地上前致詞。說是致辭,其實也就是「感謝大家」之類的寥寥數語。後來聽說這是亂步獎史上最短的致詞了。說起來,同時獲獎的森雅裕先生則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其中還有一些相當過激的內容,事後引發了小小的爭議。
派對上,很多不認識的人都來跟我打招呼,一轉眼的工夫,口袋裡就塞滿了名片。人群中也有幾張熟面孔,不過只是我單方面認識人家而已,人家可都是有名的大作家。如今已經散伙的岡嶋二人 兩位和井澤元彥 先生等也來找我交談。井澤先生劈頭就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辭職啊?」我也跟老前輩佐野洋 先生打了招呼。過了一會兒,有位陌生的女士走近前來詢問我的身高,我回答「一公尺八」。那位女士帶著複雜的表情離去,據說她是受佐野先生之託來問的。佐野先生似乎一直以推理界身材最高的作家自居。他有多高呢?這個問題讓我很好奇。
派對結束後,圭吾被講談社的人帶到了銀座的酒吧,那是一間著名的文壇酒吧,現在只有這個名號仍然是一個傳說,因為店面早已消失不見了。原來,我去的那天是酒吧最後一天營業。多虧去了一趟,所以日後我才能時不時向馳星周 他們幾個炫耀:「我可是去過銀座××酒吧的老前輩哦!」無論如何,那個夜晚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還半開玩笑地想,說不定這就是最後的狂歡了。沒想到,這並非玩笑。之後的十年果真再無這樣的機會了。
十月裡的某一天,圭吾舉行了有生以來首次簽書會。會場設在愛知縣一家有名的書店。那天好像是星期六,一到會場就看到很多人在排隊,我又驚又喜。 「天啊,太壯觀了吧!原來我這麼有名!」不過,沒高興多久,我就發現隊伍裡全是熟人,基本上都是公司的同事、妻子那邊的親戚等等。同事怕隊伍後繼無人,還排了兩次。不知道最後到底賣掉了多少本,反正簽書會算是圓滿結束了。如果到此為止也就罷了,但書店老闆卻還不知足,他提議:「東野先生,明天去另一家分店再開一次簽售會吧。」要是當場拒絕就不會有問題了,可偏偏我也興奮得忘了自己幾斤幾兩。我人生中第一次給這麼多人簽名,儼然已經覺得自己是明星作家了,於是便當即拍板:「沒問題,明天再來一場!」我早已忘記了今天的簽售會是因為熟人捧場才勉強撐起來的。
第二天天公作美,風和日麗。書店老闆和圭吾在某車站前的書店門前搭起桌子,豎起「東野圭吾簽售會」的標語,做好準備等待客人蜂擁而上。老闆和我都摩拳擦掌幹勁滿滿,一個等著賣書,一個等著簽名,但是等得花兒都謝了也沒有客人來。不,逛書店的客人有,可幾乎沒人朝這邊看。偶爾有人冷淡地瞥幾眼,好像在說:「這傢伙幹什麼的啊?」三十分鐘過去了,我和老闆默認這次簽售會已經失敗,也不知是誰先提議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了。收拾桌子的時候,一個小學生模樣的孩子走近前來,問道:「你是在簽名嗎?」「是啊」,我回答。於是,小學生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張夾在報紙裡的小廣告,翻過來遞到我面前,說:「那你在這裡簽吧。」我懷著破罐子摔破了的心理在上面簽了手,還抓著小學生。第二場簽書會只簽了這一次。我下定決心,以後無論多暢銷,也再不辦簽書會了。

這一年的三月,圭吾終於搬到東京了。之前,我辭掉了日本電裝公司的工作。遞交辭職信的時候,公司那邊的反應是「果然不出所料啊」。有人覺得惋惜,也有人對我的做法表示理解。無論是怎樣的反應,我統統當做對我的鼓勵,愉快地離開了公司。說實話,我在職時曾有諸多不滿,但如今回想起來,沒有在公司的那段歷練,也就沒有作家東野圭吾,更不用說一直堅持寫作了。公司是我的大恩人,這絕對不是隨口說出的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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