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政治,總是有太多的權謀算計,卻少了最重要的真誠務實。最近兩個最大的事件就凸顯了這種問題:一是國民黨操弄式的初選,另一個是教育部對課綱微調的權謀反應。
南方朔
古代中國以儒道治國,所以在檯面上都在教人禮義廉恥,四維八德這一套大道理。檯面上是一回事,檯面下則是另一回事──整個社會看到的是虛偽的實力原則一面,能吃人就要吃,能欺能騙就要不客氣的欺騙,那才是社會運作真正的「潛規則」。
巧言誑語才是官場「正道」
而這種「潛規則」不可能出現在教科書或任何教化裡,但在民間流傳的俗語或俚語裡,它卻俯拾皆是、信手拈來就有:「說一套做一套」、「佛口蛇心」、「惡人先告狀」、「扮豬吃老虎」、「乜乜踅踅」(假扮癡呆)、「處心積慮」、「精打細算」、「虛張聲勢」、「巧言善辯」、「唬弄」、「作腔」、「瞎謅」、「攛哄」、「乜斜纏帳」、「誆言訛語」、「撒謊賣奸」、「欺心親嘴」、「調嘴弄舌」、「賺人便宜」、「得了便宜還賣乖」、「能說就騙」、「欺善怕惡」、「空口說白話」、「唆詐胡言」、「搬弄是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前言不搭後語」、「騙死人不要錢」……。
由這些林林總總的俗言俗語,它凸顯出在社會上及官場上,巧言誑語,心口不一,能說善騙及能說善變,才是真正的規則。易言之,中國文化裡,把「誠實」這個標準的位階放得太低,卻把機謀狡詐放得太高。因而中國人的政治,總是有太多的權謀算計,卻少了最重要的真誠務實。
最近兩個最大的事件就顯示了這種問題。
首先就國民黨針對洪秀柱的初選民調而言。任何政黨民主的國家,都有初選制度,但我們觀看外國的初選,由於它是黨內同志的競爭,這種競爭與兩黨對選自然不同,政黨的黨機器與官僚機器一定不會介入,而只會讓黨員以個人身分參加活動。正因為外國的初選遵守了這個原則,他們的內部競爭才不會傷到黨的筋骨,這種初選也才會有助於團結。
百顆星星相挺,誰在操盤?
但這次國民黨的初選,國民黨的當權派或許有太強烈的好惡與企圖;因此,掌控了媒體的派系遂以媒體的力量攻擊某人並全力去挺某人,這已不是黨內初選的格調,而是在搞黨內整肅鬥爭。
除此之外,它內部的派系力量也沒有遵守中立原則,有超過一百顆星星,也有一大堆國安系統及外交系統的高官站出來表態。這麼多人站了出來,根據常理,不可能沒有某個或某幾個大人物在暗中操盤,黨機器與國家機器如此明目張膽地介入選舉,這更不是黨內初選的搞法,而是在操弄初選了。
這種操弄式的初選,舉世所無,台灣成了特例。台灣的民主走得凹凸不平,外國有什麼,台灣也有什麼;外國有選舉,外國有初選,台灣也有。只不過外國注重國家的凝聚,台灣則著重於思想與政治的支配。權謀伎倆太多,正直價值的觀範卻太少。台灣的問題愈來愈嚴重,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個黨內初選都可以被完全操縱,那麼還有什麼不能操縱呢?
另外一件事也可以看出政治官場的不誠實與權術操縱心態,那就是課綱微調問題。
惡官先告狀,抹黑人民
所有國家都有教育,有教育當然就有課本。不過,教育的宗旨不是要把青少年的腦袋填滿什麼古代的意識形態材料,而是要使下一代更理解進步的價值與反省的能力。
台灣的課綱卻是一小群人藉著權力,企圖把某一種意識形態灌輸給下一代,因為居心不良,台灣教育界的師生自然群起反對。由於反對並非無理,一個真誠的政府就應真誠的去面對,最合理的方式就是立即撤回課綱微調,然後重擬。政府本來就應對民意做出回應,因此,回應民意本不是政府的示弱,政府也不應覺得丟臉。
古代中國的專制文化,都把政府官僚視為天生英明,他們永遠不會犯錯,錯的一定是人民這一方。這種政府不會錯,政府不能認錯的價值,已根深柢固的成了國民黨官場的潛規則。因而,一旦發生人民的不服從,官場上遂必然做出權謀式的反應:
一、當官的必然將人民抹黑,說這是一種陰謀,人民是被陰謀利用。俗諺所說的「惡人先告狀、惡官先告狀」就是固定的反應模式。
二、官員為了表示他們的「虛懷若谷」,一定會出來表示他們願意與人民溝通。這是一種假惺惺的以退為進,他們不去針對問題做出反應,而是企圖繞個圈子,藉著「摸頭」來來轉移人民的訴求。官場這種「以拖待變」、「以拖為進」的權謀運作,早已成了惡習。
圖窮匕現,逼著中學生上街頭
三、如果他們發現這種招式已被人識破手腳,他們就會進一步的抹黑人民。教育部長本來還有一些摸頭動作,但臨時以外力介入為理由又取消摸頭。這種惡人再告狀,已是典型的圖窮匕現了。
當課綱問題發展到這個地步,已註定台灣的中學生要走上街頭了。政府的不誠實才是台灣的亂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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