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會---記孟東籬精選全集的出版
:羅文嘉
孟
東籬已經過世四年,眾人為他編選的「孟祥森/孟東籬精選全集」,今天終於正式上架。裡頭除了有他最喜愛的五部著作外,還有老孟生前最後的日記,與一部未曾
發表的作品;用這六部書再加一本眾人寫老孟,當作對這位台灣自然派作家的追念,也為孤寂如沙漠的文學世界留下幾盞晨星。
孟東籬生前翻譯的西洋文學、歷史、哲學、心理、宗教的書籍共計八十二本,包括「齊克果日記」、「沈思錄」、「異鄉人」、「如果麥子不死」---等。這些膾炙人心的作品,曾經陪伴無數台灣文青,走過那段苦悶年代。
他的第一本著作「幻日手記」,是水牛出版,沒有想到四十七年後,他的精選全集也意外由水牛出版。朋友納悶為何水牛要出這套書,為此我特別寫了一段緣起:
「這套書的出版,要感謝L和黃怡。
去年夏天午後,台北瑞安街一個小咖啡店,我第一次見到L,不施脂粉、講話輕輕柔柔,同事說:孟東籬把身後財產指名留給她,所謂財產就是老孟的著作版權。她從包包裡拿出一疊書稿,告訴我當年水牛出版的老孟書冊,L說:「如果你能同意授權,我們想幫老孟出一套全集。」
我的記憶卻突然掉進二十年前的台大校園,一段塵封許久的往事。當時我畢業在即,因為幫老蔣銅像戴帽子的活動,校方決意移送懲戒,依照當時校規,「凡意圖侮辱而污辱蔣公銅像者,一律勒令退學。」
消 息傳出後,一天校門口來了兩個人,孟東籬與何文德,兩人就在校門口坐下,抗議台大準備把我退學。我不認識他們兩位,只知道一位是自然作家,一位是老兵返鄉 運動發起人。傍晚,我到校門口,向他們致謝,孟東籬身披抗議布衣,旁邊放著一瓶水,沒有多言語,我深深一鞠躬後離去。那是我們生命中,唯一一次的相會。
之後我畢業了,當兵了,工作了,一晃眼二十年過去,再聽到孟東籬名字,他已經離開人世快三年。我萬萬沒想到,會因為接下水牛,跟他再度交會,只是昔人遠去,我們都不再年輕。
我跟L和黃怡說:就讓水牛來幫老孟出文集吧!除了紀念老孟外,也紀念那一段人生短短一會。」
這個週日下午(三月九日),我們要為老孟辦一場茶會,歡迎老孟的新舊朋友一同與會。
孟東籬生前翻譯的西洋文學、歷史、哲學、心理、宗教的書籍共計八十二本,包括「齊克果日記」、「沈思錄」、「異鄉人」、「如果麥子不死」---等。這些膾炙人心的作品,曾經陪伴無數台灣文青,走過那段苦悶年代。
他的第一本著作「幻日手記」,是水牛出版,沒有想到四十七年後,他的精選全集也意外由水牛出版。朋友納悶為何水牛要出這套書,為此我特別寫了一段緣起:
「這套書的出版,要感謝L和黃怡。
去年夏天午後,台北瑞安街一個小咖啡店,我第一次見到L,不施脂粉、講話輕輕柔柔,同事說:孟東籬把身後財產指名留給她,所謂財產就是老孟的著作版權。她從包包裡拿出一疊書稿,告訴我當年水牛出版的老孟書冊,L說:「如果你能同意授權,我們想幫老孟出一套全集。」
我的記憶卻突然掉進二十年前的台大校園,一段塵封許久的往事。當時我畢業在即,因為幫老蔣銅像戴帽子的活動,校方決意移送懲戒,依照當時校規,「凡意圖侮辱而污辱蔣公銅像者,一律勒令退學。」
消 息傳出後,一天校門口來了兩個人,孟東籬與何文德,兩人就在校門口坐下,抗議台大準備把我退學。我不認識他們兩位,只知道一位是自然作家,一位是老兵返鄉 運動發起人。傍晚,我到校門口,向他們致謝,孟東籬身披抗議布衣,旁邊放著一瓶水,沒有多言語,我深深一鞠躬後離去。那是我們生命中,唯一一次的相會。
之後我畢業了,當兵了,工作了,一晃眼二十年過去,再聽到孟東籬名字,他已經離開人世快三年。我萬萬沒想到,會因為接下水牛,跟他再度交會,只是昔人遠去,我們都不再年輕。
我跟L和黃怡說:就讓水牛來幫老孟出文集吧!除了紀念老孟外,也紀念那一段人生短短一會。」
這個週日下午(三月九日),我們要為老孟辦一場茶會,歡迎老孟的新舊朋友一同與會。
出走人物 / 老孟一述
◆蘇南洲
六○年代末期正值反越戰風潮高張、存在主義盛行的時代,也是我正逢大學聯考巨大壓力的日子,每天過著考試、K書、K書、考試……有如暗無天日的苦牢族,簡 直活脫一個行屍走肉的機器。只是在沉重的書包裡,總會不甘而偷偷藏著一本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記》,每到苦悶至極之時,就偷翻他幾頁,算是苦牢裡的 放風,也是對暗日的最低度抗議。而這本《地下室手記》的譯者,正是後來人稱「老孟」的孟祥森,這是我與老孟的第一次「神會」。
後來,我到台中東海唸書,除了應付本科的課業要求外,更大量閱讀存在主義及相關的書,無論卡謬(如《異鄉人》)、沙特(如《自由之路》)、尼采(如《上帝 之死》)、梭羅(如《湖濱散記》)、赫塞(如《流浪者之歌》)等等的作品,只要書一到手就啃,其中特別喜歡丹麥作家齊克果的作品,如《死病》、《憂懼之概 念》、《恐懼與顫怖》的中譯本,大都是孟祥森翻譯的。除了老孟的存在主義譯作外,他寫的《幻日手記》、《耶穌之繭》當然也在我的書架之列,總的來說,孟祥 森是我最心儀的譯者與作者。
直到大學生活的下半段,我因住校期間組織讀書會又擔任學生刊物社長,受到教官及特定學生等黨特系統的關注,於是搬到與校園一牆之隔的「東海別墅」去住,雖說是所謂「別墅」,其實只是另類的學生社區,可以免於校方情治的無謂干擾而已。
在我畢業那年,東海別墅出現一新的活動景點,就是常常有一個高瘦的中年人「老孟」晃來晃去,也在租的屋子裡賣點書,也和學生有點互動,同時老孟也以輔大哲 學碩士的資格,在東海大學任教。至此,老孟於我,仍是「景點」,因為當時我一心一意只想完成畢業設計,實在無暇他顧,也無相識的機緣。
孰料有一天下午,老孟拉著一推車的左派書刊在東海別墅前排騎樓下擺賣著,遭到愛國愛黨的學生出面干涉,教官也來了,這時我正好路過,只見老孟正和愛國者拉 扯,我基於情義,就將擺在地上的每期《夏潮》雜誌各買一本以示支持(如今這些書刊仍在我的書房裡,捨不得丟),這是我和老孟的第一次「接觸」。
老孟那時當然是偏左的自由主義與存在主義者,後來與老孟在東海別墅的幾度來往,他也借過我幾本禁書,如《鄉土中國》與《鄉土重建》等,可惜因我課業壓力甚重,未及多交,即告畢業離校,猶記得當兵時回東海,曾在老孟家借宿一晚,後來便失去音訊。
直到我退伍後才輾轉得知他在花蓮鹽寮,此時他以「孟東籬」為筆名發表作品,也偶爾和他電話聯繫,對於剛回台北上班的我,花蓮實在很遠。
記得在我新婚不久,有次實在很想去找他,便專程從台北開了一部二手車走蘇花公路,本來一路尚可,誰知一出清水斷崖隧道,便是傾盆大雨,而雨刷竟然就在這時 故障,根本無法辨視前方究竟是天?還是海?簡直嚇壞了,只有一路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開到鹽寮,真是難忘之旅,那時老孟的濱海茅屋只有簡單的廚房兼浴室和 起居的「媽媽間」。
有一天收到他的來信,說想在茅屋旁加建一間書房和高腳客房,缺錢希望朋友襄助,我徵得妻子同意,依其所期寄了一筆小款過去,聽他說理他這封信的朋友不多,我是其一。
再來我入台大唸研究所,有一次利用春假帶著妻子及襁褓中的女兒驅車環島旅行,最後一站便是到花東海岸公路上的鹽寮訪老孟,那時老孟的大牛、小牛尚幼,十分 靈動,我們在海邊過了幾天無憂的日子,成天撿石子,或與大牛小牛玩耍,或聽老孟彈琴,中餐白米飯配黃豆,晚餐黃豆配白米飯,有一、二餐混食了一些麵條,著 實是素透了,不但素面素心,還素胃素腸,沒幾天就受不了地逃回台北了,這是我到鹽寮訪老孟最後的一次,後來曾再訪,卻已人去屋空了。
後來老孟回花園新城時,經過台大偶爾會來找我,那時半工半讀的我時間較有彈性,也願意響應老孟的環保理念,和他一起騎腳踏車巡台北,他在台大唸農化的老二 小青也曾參加。當時台北河濱綠地尚無腳踏車道,我們以台北新公園為中心構想了六條路線,有新莊、南港中研院、淡水等幾個目標地,招來十幾個朋友一路戴斗笠 鐵馬行,擠在車水馬龍的市容中顯得頗是突兀而有趣,也上了《中國時報》的報導,可憐我們沒想到需要戴口罩,有人騎到半途就被汽機車的廢氣給薰昏了,結果六 條路線走了兩條,也就沒能繼續奮鬥下去。
一九八七年蔣經國過世不久,核四要復建,老孟興趣又來了,找我老遠跑去貢寮反核四,又隨他到台電大樓拉白布條抗議;一九八九年台大學生會事件,校方打壓學 生會會長羅文嘉,當時老孟年紀已五十二歲,他看不過去竟跑到台大校門口搞絕食抗議,我住在附近就去看他,他聽說有政治團體將要過去攪和,擔心壞了他單純的 為校園不受政治干涉的動機,也就很快地收攤上了我的車離開。
老孟頗有梭羅的反政府意識,特別是反國民黨意識,起因我不是很清楚,可能跟一九七二年台大哲學系事件有關係,他可能沒直接被牽連,但他的好友如陳鼓應、郭 松棻都出事了,他也在一九七八年幫陳鼓應競選立委,在台大民主牆寫大字報,這些都是聽老孟說的,我並未親眼見到,但我知道他極不願和官方打交道,也不報 稅,根本只想作個自由自在的化外之人。
他對體制的反抗是很天真的,很直觀的,又很堅持,但也都缺乏策略,不講究方法,充其量只能算是文人造反,聊以自表而已,很難成事,與我所受一環扣一環的建築訓練及思維完全不合,我和他只能做朋友,不能並肩作戰。
有一次他介紹施萊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1768-1843)的書給我,譯稿他已完成,想交給我的(雅歌)來出版,我看這本《困惑者的指引》內容不錯,就同意出 版,也想在經濟上對他有所幫補,可是他在「譯註」中又大大把施萊馬赫的有神論批駁了好幾頓,造成我的出版困難,有哪種書被譯者批一大頓還出版得了呢?究竟 是要讀者欣賞這本書還是反對這本書呢?但他不管,堅持要出版就要連他的「譯註」一起出版,這就是老孟的率性,當然最後這本書也就生不出來了。
老孟自小是天主教徒,後來卻很反基督宗教,一九八七年曾被載入我辦的《曠野》雜誌「出走檔案」專欄談他的信仰歷程,那時,他已不認同他自己翻譯的《愛的藝 術》作者E‧佛洛姆的有神論,也不認同齊克果的基督教信仰;不過他到晚年時告訴我:他還是認為這世界是神創造的,因為實在太奇妙了,靠演化是很難演化出這 麼美好的世界的,至於他所謂的造物主是誰?我就沒多問了。
一九九○年,我台大城鄉所畢業,旋即投入二二八平安運動,舉辦「二二八平安禮拜」,組織「二二八關懷聯合會」並擔任執行長,有近十年時間,我一個人同時帶 領三、四個性質不同的團隊,除二二八外還有都市改造及多重出版工作,其他兼著擔任董、監、理事的非營利組織不下十個,忙得像無頭蒼蠅,很自然地便與如閒雲 野鶴般的老孟也就少了聯絡。
其間我也曾試著聯繫,才聽說他搬到平等里,後來有次在師大夜市偶遇,手邊牽著一位沒見過的年輕女性,如此隨性的作派,讓我對把他當成哲學導師的印象有些錯愕,他看到我很高興,反倒不自在的是我。
最後一次見面是我到平等里去看老孟(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帶我走過一條少有人煙的老溪圳,可惜體質過敏的我受不了蚊蟲侵襲,感覺四肢發癢難耐,雖然老孟十分盛情地想留我吃麵,我還是匆匆下山了。
再看到老孟時,是一個初秋的深夜,我突然接到訊息,趕到北投和信醫院時,他已閉目仰睡,床頭放了一本《愛生哲學》,身邊坐了一些他的老友,有些我熟,有些我不熟,不好多談,只有沉靜相送。
固然千山萬水,終須一別,但說走就走,率真如此,惟有老孟。
(本文已收入《那花兀自開著──孟祥森紀念集》,即將由〈水牛出版社〉於二月出版)
孟東籬﹙孟祥森﹚1937--2009
孟東籬本名孟祥森,是台灣最早投入慢活、自然主義與環保運動先驅之一,他更是重要翻譯家,譯作多達百部。孟東籬一九三七年生於河北,台大哲學系、輔大哲學所畢業。八○年代他落腳花蓮鹽寮,是創作最豐沛的時期。當時他蓋了一間濱海茅屋,自己種 菜,長年吃素,實行反璞歸真的生活,並寫下《濱海茅屋札記》、《愛生哲學》、《野地百合》等作品,倡導回歸自然、觀照生命的「愛生哲學」。
作家孟東籬﹙孟祥森﹚於今日﹙2009/09/21﹚下午5時許病逝。
大全前天讀"內心之心"
昨天的文(預計2010出版10月)引它
昨天作此 孟祥森, Theodor Reich, 齊克果
【聯合報╱記者何定照/台北報導】作家孟東籬昨天傍晚因肺腺癌病逝,享年七十二歲。中央大學文學院院長李瑞騰感嘆,孟東籬終身以身體去實踐人與自然的關係,並以寫作表現,是「自然寫作」代表,「在現代工商社會重看他的作品,會有很多啟發!」
孟東籬本名孟祥森,台大哲學系、輔大哲學研究所畢業,著譯文史哲書籍近百本,包括赫曼‧赫塞「流浪者之歌」、梭羅「湖濱散記」等,文集以「濱海茅屋札記」、「愛生哲學」、「素面相見」等最知名,作品曾入選中學國文教材,許多讀者都是因此認識孟東籬。
孟東籬筆名取自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他為國人所知最著名事蹟,是曾在「湖濱散記」啟發下,赴花蓮鹽寮自搭茅屋居住數十年,卻未料鹽寮因此一度成為「觀光勝地」。十二年前,他搬到陽明山居住,外界以為他過得舒適,其實只是間粗樸農舍。
文壇人士指出,孟東籬毫無物質功名慾望,唯一放不下的是情。
他的好友愛亞透露,孟東籬去年罹癌,知己曹又方今年三月間過世,對他打擊極大,文壇朋友擔心孟東籬沒有體力,未找他寫紀念文章,但孟東籬堅持要寫。
孟東籬在文中描述,他曾與曹又方同泡溫泉,覺得她的身體「美得簡直像米羅的維納斯」,甚至坦承由於曾與曹屢次單獨同睡大床,對她「不能說完全沒有過非份之想」,只是曹又方堅守「要有愛,才有性」。
今年五月,聯合文學出版孟東籬特輯,刊出孟東籬卅多年前的情書,收件人正是與他同住濱海茅屋的「蘋蘋」(存存)。當年兩人初識,孟東籬已婚,蘋蘋讀高三, 戀情自然遭家人反對。三年多後兩人私奔到海邊落腳,育有兩子,但孟東籬仍另交「很多女朋友」,終告分手。提及此,孟東籬還失聲痛哭。
愛亞說,孟東籬到老都高瘦俊帥,乾乾淨淨過日子,身邊女性朋友都非常喜歡他,說「他是無害的動物」;得知孟東籬罹癌後,她因為太難過,一直沒勇氣見他,直到四月送曹又方到法鼓山植存時,才碰上面,「我們緊緊相擁,誰都沒說話,因為一說話,兩人都會哭。」
孟東籬本名孟祥森,台大哲學系、輔大哲學研究所畢業,著譯文史哲書籍近百本,包括赫曼‧赫塞「流浪者之歌」、梭羅「湖濱散記」等,文集以「濱海茅屋札記」、「愛生哲學」、「素面相見」等最知名,作品曾入選中學國文教材,許多讀者都是因此認識孟東籬。
孟東籬筆名取自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他為國人所知最著名事蹟,是曾在「湖濱散記」啟發下,赴花蓮鹽寮自搭茅屋居住數十年,卻未料鹽寮因此一度成為「觀光勝地」。十二年前,他搬到陽明山居住,外界以為他過得舒適,其實只是間粗樸農舍。
文壇人士指出,孟東籬毫無物質功名慾望,唯一放不下的是情。
他的好友愛亞透露,孟東籬去年罹癌,知己曹又方今年三月間過世,對他打擊極大,文壇朋友擔心孟東籬沒有體力,未找他寫紀念文章,但孟東籬堅持要寫。
孟東籬在文中描述,他曾與曹又方同泡溫泉,覺得她的身體「美得簡直像米羅的維納斯」,甚至坦承由於曾與曹屢次單獨同睡大床,對她「不能說完全沒有過非份之想」,只是曹又方堅守「要有愛,才有性」。
今年五月,聯合文學出版孟東籬特輯,刊出孟東籬卅多年前的情書,收件人正是與他同住濱海茅屋的「蘋蘋」(存存)。當年兩人初識,孟東籬已婚,蘋蘋讀高三, 戀情自然遭家人反對。三年多後兩人私奔到海邊落腳,育有兩子,但孟東籬仍另交「很多女朋友」,終告分手。提及此,孟東籬還失聲痛哭。
愛亞說,孟東籬到老都高瘦俊帥,乾乾淨淨過日子,身邊女性朋友都非常喜歡他,說「他是無害的動物」;得知孟東籬罹癌後,她因為太難過,一直沒勇氣見他,直到四月送曹又方到法鼓山植存時,才碰上面,「我們緊緊相擁,誰都沒說話,因為一說話,兩人都會哭。」
【孟東籬特輯】聯合文學2009年5月號
著讀著就臉紅心跳起來,
我們隨即去電,約定訪問。
東籬在山林間,居處、思索還有寫作。
兩次見面相距不久,但孟東籬憔悴許多。
因摯友曹又方的離世。
訪談的過程,細雨飄落、山嵐迷濛,生、死、愛、欲,
──聯合文學編輯部
紛 紛細雨中,我們坐上小巴士,一行人沿著山路蜿蜒一路「晃」
我心裡一緊,直覺孟東籬老了,唯有小孩子的天真能撫慰他的心吧!
走著、走著,走到一處極隱密的角山居林間訪東籬
◎劉子鳳/採訪
三月十八日,編輯部行事曆,寫著「孟東籬來訪」。
那是個重要的日子,曹又方帶著孟東籬及友人,拜訪《聯合文學》。
當場,孟東籬將瓦楞紙夾裝、麻繩繫上的文稿,交付編輯部。
紙頁雖薄軟,飽蓄澎湃的情感,讀落,是條崎嶇不平的小石階,
我不禁又想,這樣高低起伏的山區,大夥走起來都擔心滑倒,這裡,
乍見老孟山居小屋
忽然之間,一隻壯碩的大黑狗衝了過來,齜牙咧嘴、狂吠猛叫,
我的心裡又「唉」了一下。
老實說,我開始有點害怕,
就在拉開紗門的一瞬間,所有的疑惑全都消失了!
迎面一張深色古樸方型木桌,桌後站著一位高瘦又挺拔的男子,
我 們吵著要馬上參觀他的居所,聽說,
沒想到,山居林間的孟東籬,住的仍是個古樸又不失典雅的小房子!
一進門處,小客廳兼灶房,左側的洗碗槽四周擺放著簡單的鍋、碗、
往裡走兩步,一座老舊的鋼琴赫然映入眼簾,
再 往前走兩步,直搗孟東籬的臥房,大夥嘖嘖稱奇,
孟東籬 大笑,他的友人趕緊從樹根中間拿起一只用陶質花盆改成的炭爐,
這時,我忍不住開口問:「曹又方說過,她累的時候,最喜歡到『
曹又方曾駐足的書房
孟東籬大方帶領大夥走到隔壁不遠處的另一間小屋,進門一看,
右側的書架上堆滿了他翻譯過的文、史、哲、宗教、心理等書籍,
一張木頭桌子收捨得一塵不染,上頭擺著文房四寶,
孟東籬說:「那是我寫的,她來,就睡這裡。」
如 此藝文氣息濃厚的小書房,沒有冷氣、電扇,窗子一開,
孟東籬說起話,饒富哲理,他說,「生和死,就像嫩綠的葉子,
他笑說,老了、病了,當然還是有些遺憾,像他,
孟東籬實在太幽默了,他說,他不是豁達,他只是清楚什麼叫「老」
「幾年前,我和朋友走在路上,朋友說:『老孟,你有沒有發現,
對生、老、病、死等四大課題,
老孟無怨無悔的愛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問一下,〈情書一束〉裡的『存存』就是『
「是的。」孟東籬毫不遲疑。
「她現在在哪裡?」
「十二年前,我離開她了。這些情書是她年輕時我寫給她的,
「她要來看你嗎?我們也很想看一看她長什麼模樣。」
孟東籬怔忡片刻,忽然一手摀著臉,一手掩著雙眼,背駝了,
很長一段時間,全場寂靜無聲,
原來,生、老、病、死全都難不倒孟東籬,碰上了「情」這個字,
孟 東籬強打起精神,說:「我深愛我的孩子們。」二十六歲那年,
兒子「小山」對他有氣,但這六年還是拿錢養活他,令他感激之餘,
在 〈情書一束〉裡,集結了數十封當年他寫給「存存」的一札情書,
所以當我追問他「存存」當時的模樣,
他 承認,他追「存存」時,「存存」只有十八歲,當時,
雙方掙扎、拉鋸了三年多,最終,一個拋下了父母、
孟東籬永遠忘不了和「存存」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存存」做衣裳、
「那,你為什麼離開她?」我問。
「因為我後來交了很多女朋友。」
「為什麼?是她不夠好嗎?」我又問。
「不是,是我的問題,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女孩子……」
孟 東籬坦言,男女的情愛會隨著環境改變,
「『大牛』長大後做了民宿業者。有一天,
雲翳裡透出的陽光
說著、說著,近午孟東籬和友人端上了每人一大碗素麵請大家品嚐,
這時,孟東籬不知是否被剛才尖銳的問題觸及了心事,
在一陣驚惶失措後,孟東籬進了內屋休息,
我想訪問對他造成體力上的負擔。一行人與孟東籬道別,步出小屋。
我忍不住回頭,心想,「真的,什麼都不用多說了」,孟東籬看生、
我們沿著水渠而行,泉水清澈見底,潺潺而流,
◎濱海茅屋傳奇凡塵俗子一旦讀過孟東籬《濱海茅屋札記》一書,
可惜,這棟茅屋所在之地三十多年前未曾辦妥過戶手續。
孟東籬還記得,茅屋一間七坪大、一間十坪大,
「因為沒有申請建照,無法申請門牌,水電無法申請,
其實,孟東籬在二十年內,先後蓋過五棟茅屋,颱風颳倒了四棟,
說巧不巧,孟東籬徙居台北陽明山十二年後,兩個孩子和孩子的媽「
不 過,看過這本書或這棟茅屋,
孟東籬講起道理,擲地有聲,簡單度日,身體力行,更具吸引力,
◎東籬麵有人說,只要吃過一次孟東籬親手煮的素麵,
這一趟採訪行程,出版社一行人頗「賊」,挑了個早上十時見面,
孟 東籬笑說,麵裡不論放了什麼香菇、豆干、蘿蔔,全都是他「
早 在三十六歲那年,孟東籬就開始吃素了,他說,小時候窮,
因為素菜種類繁多,孟東籬除了會煮這一碗香噴噴的素麵請客外,
看看以下獨特的菜單:第一,「我們在向海的院子,鋪著草蓆吃飯…
第二,「蘋蘋」產子只吃雞肉,奶水不足,「我就給她燉雜拌粥:
那麼,吃過熱炒「豇豆」嗎?我,真的聽都聽沒過,喝過「
孟東籬說,常聽人家說菜要怎麼做、要加什麼佐料,步驟如何、
「幸福,是一件單純的事,但人用很複雜的方式追求它。」
其實推到最後,「幸福」也是人為的造詞,生命的原本,
安 步當車吃豆類、蔬菜水果和糙米的孟東籬,信手捻來一把南瓜尖,
◎受訪者簡介
孟東籬/ 本名孟祥森,一九三七年出生於河北省定興縣一農村,五歲時,
自三十歲起、至六十七歲,先後翻譯近百本文、史、哲、心理、
◎採訪者簡介
劉子鳳/一九六四年生,白羊座,綽號「老貓」,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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